宜城的水产相对单纯,四大家鱼为主,间或一些虾蟹,另有一些杂鱼。
这小鱼塘也不像是有人专门打理的,就是一个水坑,有渠沟从外面通来,一些河鱼逆流而上,进了这水坑里就安下家来。桶子里有几条巴掌大的鲫鱼,两条半尺长的鲤鱼,还有一条两斤来重的草鱼。
“伙计,大夏天的不晒啊?”赵正坐在草地上,递上一根烟,自来熟地问。
那钓鱼的一门心思地盯着浮标,接了烟头也没回地答道:“我就这爱好,钓鱼的酒窝子一打下去,甩着线就定下型来了,哪还管冬天夏天。借个火,朋友!”
赵正给他点上烟,看着水面上的微波粼粼,脑袋顶上烈日高照的,有点遭不住。那钓鱼的把垫在屁股底下的草帽递了过来,“怎么你也喜欢钓鱼吗?”
“啊,我不钓鱼。”赵正抽着烟,戴着草帽放松着心情如实道:“我就是有点无聊,看你在这钓鱼就来围观围观。”
那人笑了笑,道:“这年头喜欢看热闹的人挺多,可我这确实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你看我就一个人,一个马扎、一根杆儿,一坐就是一上午,哪有什么可以围观的?不过我倒觉得有人一起说说话挺好,怎么了,伙计?你这是有心事?”
“呵!何以见得?”
“给陌生人递烟的一般两种人,一种是求人办事的,一种是想找个倾诉对象的。你是哪种?”
“让你说着了,我还真不求人办事。就是想看看,聊聊,说说话。”赵正说:“我在双林镇承包了两座荒山,又在马路边包了二十亩荒地,还在村里说了个媳妇儿……”
“那你挺忙的。”那人吐出一个烟圈,“让我猜猜,你是觉得荒山不好,还是荒地不好?或者是嫌弃媳妇儿不漂亮?”
赵正想也没想,说:“荒山挺好,鸟语花香的。荒地也挺好,挖几个坑养几条鱼,来年挣点钱不是问题。媳妇儿也漂亮,十里八村也没几个比得上她的。”
“那你得感觉到幸福才是。”
“我挺幸福的。”赵正叹了口气。
他本来应该感到幸福的。
他原本也以为他会感到幸福,可是当他看到鱼塘边的这个孤独人影的时候,他就莫名其妙地从心里觉得亲近。直到坐下来聊了两句,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独。这种感觉来得挺突然,就像心里忽然有一千句话,可是只能憋着,肺憋炸了都不能告诉任何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