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林,”梁师赞桃花满面,亦步亦趋,问:“志林,你叫我出来,是不是……愿意了?”
“对不起。”董志林终于顿步,回身,双手已捧着了一本诗经。
“原物奉还。”他说。
梁师赞脸上浓浓情意便在瞬间淡去,她接过东西,低声道:“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诗经中夹有硬物,她翻开,果然见是那半边玉鱼佩。
她已到了适婚年龄,梁询打算在世家子弟里为她选一个夫婿,虽说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她心中既有君子,当然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于是,半月前,她将这半边玉鱼佩,夹在这本诗经里,送给了他。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梁师赞不知从哪儿拿出另一边玉鱼佩来,将两条鱼儿嘴对嘴、尾对尾并在一起,竟严丝合缝,拼成了一枚双鱼圆玉佩。
董志林吃了一惊。
他并不知道,这看着就造型怪异的玉鱼佩,竟只是一半儿。
但她送这玉鱼佩给他的心思,他完全明白。
“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因为,她将那半边玉鱼佩,夹在了诗经中《丰》下半阙的那一页里。
她是希望他能去向她爹求亲。
“对不起。”他唯有这一句。
梁师赞轻轻摇了摇头,道:“是我唐突了。”
“我娘说,这双鱼玉佩意义非凡,只能送给我想送的男子。”她再次将玉佩分成两半儿,一半儿放进自己怀兜里,另一半儿握在手中。
“既不得君心似我心,空留此物又有何用?”她说着,忽然高举起手,就要将那半边玉鱼佩扔进湖里。
“等等!”董志林拽住她手,眼中掠过痛色,似有不忍,又生生强忍。
半晌才说:“这双鱼玉佩意义非凡,当然应该送给合适的男子,如……如太子殿下,殿下他……”
“你说什么?”梁师赞大惊回头,紧盯着他,眼泪已不可控制滑了下来,“我与公主殿下交好,你则是太子殿下侍读,你我因二位殿下而相识,可我又与太子殿下有何……有何亲近之处?”
“志林斗胆,说句大不敬的话,殿下并非治国良才,若想坐稳那个位子,必得娶一位真真正正的贤内助。恰好殿下也到了适婚年龄,便有幕僚进言请他与梁太尉结亲,此议甚好,因此我……我……”
梁师赞此刻感觉,便似被当头浇下一桶冰水。
“此议甚好?”她凄然一笑,问他。
“此议……甚好。”他仓惶一避,答她。
“好,甚好。”梁师赞不再逼视董志林,随着泪水流淌,她一双眸子也渐渐失去了光华。
“为了太子殿下,董侍郎可真是尽心尽力,无微不至啊。”她说。
“太子殿下于我有恩,我父母早亡,是太子殿下收养我、栽培我、提携我,我……”
咚——
一声脆响回荡。
“师赞!你……你做什么?”董志林惊起,再要去拽梁师赞的手,却是晚了,那半边玉鱼佩已经被她扔进了湖里。
“能得到那半边玉鱼佩的人,应该是我心仪之人,而非合适之人。”梁师赞神色灰淡,道:“我既不能嫁我想嫁之人,那再嫁与何人,于我而言,已无差别。董侍郎既然觉得我该嫁给太子,那我便嫁给太子。”
“至于这半边玉鱼佩,便叫它长埋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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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佚将双手垫于脑后,微昂起头,望着无边天际。
男女之情啊。
他无声低叹,偏头再看凉亭下的成雪融,却见她正挣扎着要离开。
她那么古道热肠的,大概是想赶过去多管闲事吧。
再望,原地已没有了董志林和梁师赞的身影。
“哟,这地儿不错,幽静别致,还有湖,不知有没有小船,若能再泛舟湖上就好了。”嬉笑声、脚步声纷至沓来。
乔佚循声远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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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世子爷仪表出众,谈吐不凡,依小弟看,方才宴席之中,除太子殿下外,可无人能与余世子爷相比了。”
被簇拥着的,是余万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