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融的感觉仿佛是睡了一个好觉。
眼一闭、眼一睁,时间似乎只过去了一瞬;
再一闭、再一睁,她又怀疑自己已睡了三个昼夜。
实在是这过分酣足的感觉让人恍惚。
然后,那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欣喜。
“雪儿,你醒了!”
成雪融努力地眨巴眨巴眼睛,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眼前的人也不是在梦游。
他摸她脸的感觉这样真实,他握她手的力度这样真切,他望着她的褐色双眼这样美丽,且深情依旧。
一股泪意就这么涌了上来,她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沾湿鬓角。
乔佚立刻慌了。
“……哭什么?是不是伤口疼?我去叫十五!”
乔佚起身就要出去,成雪融伸手拽住他衣袖,“无双……”
一句“别走”在舌尖打转,一句“想你”在心底盘桓,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可她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放了手,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男女之间那点事,不是我爱你,就是对不起。
小别半月,死里逃生,热情如她者再见昔日爱人,第一句话竟不是暖心的“我爱你”,而是诛心的“对不起”。
可若真的无情,她又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真不知她此刻在诛的是谁的心?
乔佚又坐了下去。
“你不信我?”他问。
不信他是心甘情愿、生死相随?
成雪融只有哭,哭得都岔了气。
虽说有优昙婆罗花水蜜丸,她身上被飞镖所伤的已好了七七.八八,但乔佚还是怕她哭狠了把伤口给扯了、崩了,再有千言万语也都不敢出口了,忙顺着她说:“好了,别哭了,我不说了。”
她却还是哭,哭着拽住了他的衣袖,狠狠擦着自己的眼泪鼻涕,断断续续说道:“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对不起……你不要自责……怪我,是我……那时候我……我没想那么多……”
没想那么多,她的意思是,她以身挡镖救周莫,乃是出于本能。
乔佚暗暗握住了拳,侧过脸望着窗外星光点点。
许久,他说:“你好好歇着吧,我去叫十五。”
说完他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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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久失修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了,是乔佚走了出去。
年久失修的木门又吱呀一声响了,却不知是谁走了进来。
是金银花、夏枯草。
二人激动地围着成雪融。
她问一句“主子您感觉如何”,她问一句“主子您要不要喝水”;
她问一句“主子您头还晕不晕?”,她问一句“主子您想吃小米粥还是喝热菌汤?”
成雪融早拉了被子蒙在头上,悄悄擦了眼泪,这会儿由着二人将她扶起。
她靠在金银花怀里,有气无力地出声,“我心口这里……好疼……”
她一喊疼,也没人觉得她那通红的双眼有什么不妥了。
二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疼?难道是伤口疼?”
“不应该呀,都三天了,有灵药丸子每天敷着,伤口该长好了吧?”
“可小侯爷怎么走了?都在这寸步不离守着三天三夜了,怎么主子终于醒了,小侯爷倒走了呢?”
这话让成雪融心头一动,她睁开眼,笑了笑说:“他去帮我叫十五了,我没事,这会儿已经不疼了。”
金银花糊涂了,“我和夏枯草就在外边,要叫十五,喊一声让我们去就好了。”
夏枯草也糊涂了,“再说了,十五一天不知道要过来几趟呢,哪里就要专程去叫?”
成雪融心想,打死你们你们都猜不到,你们的小侯爷只是找了个借口跑了而已。
她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瞧着门口那里好像还有一道人影,便问:“那是谁?”
“是……是我……”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回答了她。
是李钺钺。
她低着头、绞着双手,双脚并在一起慢慢地向前挪,整个人极是尴尬、极是窘。
“姐……公主殿下,我……民女……”
成雪融朝她压了压手。
“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要说话就好好说,以前不挺伶牙俐齿的吗,就跟以前一样,叫姐姐,自称我。”
“哦,真的呀?”
“……”成雪融直接给翻了个白眼。
本公主难道能因为你不叫我殿下、不自称民女就砍你的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