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雪融光顾着客套炫耀,乔佚倒想起族长大人的嘱托来,加了一句:“她是仡濮族女阿傩,不是公主。”
“当然,她当然是仡濮族女,她不但是仡濮族女,她还是仡濮族族女!怎么样,你母妃就那么放心你,由着你一个人在这里面对巨蛇、面对我,她都不出来帮你?”
乔佚一听这话就暗道不好。
族长大人不肯与成雪融相认,必然有族长大人的道理,可此时此刻陶新月忽然说破,扰了成雪融心神、坏了族长大人计划,怎么办?
果然,就见成雪融为这话呆住了。
然而,半晌后她却是问:“老妖怪你知道我娘在哪是不是?你告诉我我娘在哪,我就把这小妖怪还给你!”
“不可以!”乔佚立刻打断。
“……还是催生丹木果要紧。”想了想,他这样解释。
成雪融沉吟着,似信非信。
不料陶新月来上那么一句,“不必了,这个问题我愿意无偿告诉你。”
“你娘,你母妃,辛桑塔辛贵妃,她就在寨子里。你不是早见过她了吗,就那个族长啊,不就是她给你续命、为了你不惜开放祭台让我们来的吗?”
“我母……哦,是我娘,我娘是族长、族长大人……”
成雪融果然心神大乱,眼眶红、双唇抖,喃喃自言自语,“怎么可能,族长大人是我外祖母,我母妃辛桑塔不在寨子里……”
“哼哼,自欺欺人!我与她同为一辈,她名辛桑、我名辛月,属于我们的四大祭司应是力字辈。”
“你要是不知道族长字辈,那你就去看看那帮祭司的名字,若是力字辈的,则坐在族长位子上的塔氏女定是辛字辈!”
“需知我塔氏一脉身受无后之咒,当年天道有错才得一对双生女,其余各人,一人一生只可生育一个女胎。”
“我辛月既已跌落谷底、流落俗世,则唯一还能做族长的辛字辈塔氏女,必然是你母亲!是那个贪恋尘世荣华富贵、嫁入皇室、位及贵妃的辛桑塔!”
陶新月含怨带恨、尖声喊出这一段话,信息量实在巨大,匪夷所思,听到的人全都愣住。
乔佚想,坏了。
乔桓想,已故的辛贵妃竟是几位祭司三句不离的族长大人,还活着?
成雪融想……
成雪融已经完全乱了,根本什么都没法想,脑海里飘来飘去就一句话:族长……必然是你母亲!
是的,族长必然是的。
从前她只是没有这样想过而已,可一旦这样想了,那些解不开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成雪融又哭又笑,喃喃喊着“族长、母妃、娘”,指着百里云帆的弩箭早就偏了。
陶新月等的就是这一刻!
无意发现成雪融竟然不知她母妃是谁,这令她吃惊,也让她意识到有机可乘。
她用眼神暗示戴充杀了成雪融。
当然,戴充顾及自己儿子还在乔佚手中,成雪融这张王牌,他是不敢动的,他犹豫了一下。
戴充的犹豫也在陶新月预料,可说,她要的就是戴充的犹豫。
戴充一犹豫,乔佚似有所感,注意力转移到戴充那儿去。
就是在这一刻,陶新月拉拽着百里云帆往侧边滚去。
也是在这一刻,陶新月身后三个婢女发出惊呼:“夫人,小心!”
铺天盖地一阵红蔓蛇雨落下。
从上往下看红蔓蛇在虿井里翻滚交缠都让人头皮发麻了,从下往上看红蔓蛇在空中飞舞降落简直能把人吓死。
一时间,尖叫声、鬼嚎声、倒吸冷气声、双脚跺地声,一声连着一声,声声不绝。
唯独成雪融傻傻看着空中的红蔓蛇,还有些呆愣。
戴充将她往前一推,就想用她来当红蔓蛇挡箭牌。
乔佚索性将戴启展往地上一掼,一只脚踩上去,腾出的手一挥剑,就要帮成雪融扫去那一片红蔓蛇雨。
“展儿!”
躲在成雪融背后的戴充凄喊了一声,双目通红。
红蔓蛇虽然晕乎,但依旧有食人本性,把戴启展掼倒在地,这一招可比他拿成雪融来当挡箭牌狠多了。
他挥剑就扫。
“常明!”
乔桓凄厉一呼,这才将成雪融的神思从九天之外拉了回来,她凝目,大惊。
“无双!”
乔佚一条握剑的右臂鲜血淋淋,长长的一道剑伤从小臂直至胳膊,深可见骨。
“戴、充、你、找、死!”
成雪融咬牙切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人质了,肘部狠狠一撞,撞在戴充腹部。
戴充吃痛,但又不至于倒地不起,退一步,更加震怒,出剑就要送成雪融一个贯腹。
高台下乔桓横刀一撩,撩开戴充的剑,成雪融趁机跳下高台,查看乔佚的伤势,“无双……”
“无大碍。没有伤筋、没有动骨。”
乔桓撕下衣襟递过来,“快,包一下。”
成雪融接了,一圈圈把乔佚的手臂缠上,自责得直掉眼泪;
乔佚见了便又说了一句,“放心,不会变得跟戴启展一样的。”
戴启展:“……”
成雪融看看被乔佚踩在地上、还无辜中了乔佚一枪的戴启展,狠狠又加了一脚上去。
戴启展哎哟一声,避在丹木树干后的戴充又喊:“展儿……”
这时,又一阵红蔓蛇雨铺天盖地落下。
众人挥的挥、扫的扫,戴启展只管抱头、蜷腿、连嚎都不敢嚎。
原来,他所处的地方正好在乔桓、乔佚之间。
乔桓、乔佚因为身上系着乌步昂给的锦囊,红蔓蛇退避三舍;
他被掼倒在两人中间,反倒受了福荫,红蔓蛇不敢靠近,只有他双腿因为伸得太远,刚开始缠了些红蔓蛇,一缩回来,也跑光了。
这让戴启展松了口气,也让戴充松了口气。
干尸坑侧旁乌伽什放下五毒将哨,回头大喊:“阿姐、姐夫,快催生了丹木果走啊!巨蛇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