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蔓巨蛇张牙舞尾,差不多把八个虿井里的红蔓蛇都挑出来了。
红蔓蛇积小,无法越过干尸坑,那巨蛇便叼起红蔓蛇甩飞过去,刚才那忽然从天而降的两拨红蔓蛇雨,就是巨蛇的杰作。
巨蛇一边抵抗着八位祭司的哨音,一边慢慢靠近干尸坑。
干尸坑半丈许宽,横在水桶粗、数十丈长的巨蛇身前,连看都不够看的,巨蛇视若无物就趟过去了。
八位祭司被逼得步步后退,真急了,乌伽什才趁着喘气的功夫,回头喊了这么一句。
成雪融听了抬头那么一望,才发现红蔓巨蛇那边的情况有多危险。
她应一声“知道了”,捡起地上乔佚的剑,剑刃搁上戴启展后颈。
“饶命,饶命……公主饶命、殿下饶命……”
“再叫一句公主?”
成雪融拉动剑刃,果真吹毛断发,戴启展一片白花花的头皮露了出来。
他吓坏了。
“哦不,您不是公主,您是、您是英雄、您是女侠,您行行好,饶小的一条狗命……”
“哼哼……”成雪融冷笑。
扬声喊:“戴充,还想要你儿子狗命吗?要,就抓住百里云帆,在她背上划两剑,将她背按在树干上!”
陶新月听了大叫:“戴充,你敢!”
戴充没什么不敢的。
他跟陶新月的合作关系早已破裂,他儿子戴启展又落到了成雪融手上,受制于人,当然只有听话。
他望过去,发现陶氏母女二人所处之地那满地红蔓蛇也是退避三舍,顿时更加恼怒。
“好啊,我父子二人为你卖命,还有采薇、采蘋、丹凤三人!”
他手指着垫脚站在陶氏母女身后以求庇护的婢女三人。
“她三人忠心耿耿,你却连一颗避蛇丹也不肯给我、给她们,呵呵,自私自利你该死!”
戴充面目狰狞说完这话,持剑就向着百里云帆而去。
百里云帆缩在她娘怀里,惊恐喊:“丹凤!丹凤救我!”
丹凤神情犹豫。
不仅丹凤犹豫,采薇、采蘋也没动静。
戴充说得对,她们对陶氏母女忠心耿耿,可陶氏母女是怎么对待她们的?
刚进仡濮寨那时,陶新月推丹凤进竹屋测验有无危险的事,丹凤后惊后怕,采薇、采蘋也倍感寒心。
如此凉薄的主子,本就不值得她们卖命。
只是她们也不得已。
当日在百里堡,陶新月罪行揭露,她们也锒铛下狱;
后来百里云帆拿着万死丹到狱中来教她们诈死、让她们逃遁,同时也给她们用了毒。
若无法定时从陶新月或百里云帆那里拿到解药,就会七孔流血、全身剧痛、痛足三天三夜、血尽而死。
小命被人拿捏着,再不情愿也得听令。
丹凤犹豫片刻,终于出剑护主,但不出三招,便受了戴充一掌,脱力以至必须杖着剑鞘才能站稳。
采薇、采蘋在一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丹凤那哪里是不敌,分明是没出全力。
二人于是也有样学样、故技重施,出剑护主、三五招下来败退一旁。
戴充成功攫住了百里云帆。
百里云帆惊慌挣扎,陶新月却没过多阻拦。
成雪融要解毒、她女儿要解蛊,成雪融想要丹木果、她也想要丹木果,成雪融想尽快、她更想尽快!
所以,叫自己的女儿献出热血、催生丹木果,本也在她计划之中。
且,眼前事实已经证明,单单有成雪融一人之血确实还不足以催生出丹木果。
她女儿还得上。
只是,万万不能按照成雪融吩咐戴充的,在背后划两剑然后按上去。
于是,她五指虚拢,对着戴充做了一个撒东西的动作。
戴充是让她那一手出神入化下毒的功夫、还有五花八门、奇离古怪的各种毒给毒怕了,见状侧身一避。
就是这一刻,她抓着她女儿的手从戴充剑上划过,然后将她一推、推向丹木,再旋身对着举剑将要砍下的戴充疾喝:“你已中了我的毒,还想活命的话,最好别动。”
同一时刻,成雪融的声音也响起,“百里云帆,你也被我劫持,要想活命的话,最好也别乱动。”
陶新月闻言大惊回身。
隔着一株丹木树干,成雪融左手持剑,笑吟吟搁在百里云帆肩膀之上。
百里云帆怒问:“成雪融你出尔反尔,你刚刚明明说要跟我合作催生了丹木果之后再拼个你死我活的!”
“是呀,我说了呀,可我哪有出尔反尔?我有保证不劫持你吗?我劫持着你,也不妨碍你跟我合作呀,是不是?”
“你——”百里云帆几乎绝倒。
陶新月狠狠地闭了眼。
她没料到成雪融会这么卑鄙,但真见着成雪融的卑鄙了,她竟也没觉太意外。
只能说,成雪融反应太快、太对、太令人佩服了。
“来吧来吧时间不多,赶紧地咱合作。”
成雪融率先伸出血淋淋的右手,将要按到丹木树干上时又顿住。
她催促,“那谁谁谁你不能太磨蹭啊,我数一二三咱一起按下去,你要不按我也不按。哦,也不是不按,是流血的右手不按,但拿剑的左手肯定会按。”
她也根本不给百里云帆说话或思考的时间,气都不换一下那“一二三”接着就喊出来了,百里云帆又惊又急、措手不及,下意识地也按了手上去。
“后面的,”成雪融喊陶新月和戴充,“你们爱干嘛干嘛,别在这烦。”
陶新月与戴充怒目相视。
能干嘛?
陶新月已经看出来那三个婢女不尽心,无人相护,她也害怕戴充真不怕死了要和她拼命。
戴充却以为自己又中了什么无色无味的毒,以为自己小命捏在陶新月手上,也不敢妄动。
这三方一场你打我、我打你、你劫持我、我劫持我的混战下来,到这里戛然终止,四下一片诡异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