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丹青宴闹出了不少幺蛾子,沈墨兰又是作弊又是跳水的,扫了将军府颜面不说,还成了贵妇们茶话会的又一谈资。
沈墨兰也如愿成了全场焦点,只是现在人人都知将军府的三小姐是个品行不端的事儿精,对她唯恐避之不及。除了对她依旧死心塌地的谢章怀。
第二日,将军府阖府上下要去郊外鹿寻山的清风观焚香打醮,以慰沈家先灵并请福避灾。
沈俏系上湖蓝披风,刚同连翘出了猗兰院,就看见谢章怀站在树下,看样子似乎等了她许久。
还不等沈俏开口问候,谢章怀就快步走到沈俏眼前,青年意气风发的脸上满是失望:“沈俏,墨兰妹妹在这将军府孤苦无依,已经够可怜了,为何你总是处处为难她?”
沈俏见他眉头紧皱,眼里是隐忍的愤怒和厌恶,不禁反问道:“章怀为何觉得是我在为难她?仅听她一面之词?”
她仍称他章怀,这一声并没有任何生分之感,令他不免回想起儿时,但又想起墨兰抱着自己痛苦的模样,心里越发难受。
谢章怀冷冷道:“昨日墨兰妹妹是犯了错,可她初心却是好的,她的手腕原被沈歌弄伤,无法作画,为了维护将军府的体面,才不得已让我帮她。她已经够可怜了,还险些被睿王轻薄,你是长姐,不好好安慰她也就罢了,何必恶言折辱她,逼得她跳湖求死?!”
沈俏看着谢章怀从开始到现在不曾松懈的眉头,平静说道:“沈墨兰的武功不知道比沈歌强了多少倍,怎会被沈歌伤了手腕?况且你也知道,府内任何人,但凡损了将军府名声的,我作为长女,难道不该小惩大诫?昨儿我没把她交给母亲,只是斥责了几句,她便是碎了玻璃心,当着皇室的面,不由分说就跳进湖里,那时候的她有顾及将军府的颜面吗?”
她声调平平,却言辞凿凿,字字有力,噎得谢章怀半个字也吐不出来,半天才不甚流畅地指责道:“墨兰妹妹还小不懂事,即使有错,你也不该如此狠毒,下那么重的手打她啊!”
连翘简直连昨晚的饭菜都快呕出来了,她沈墨兰犯了错就可以找个不懂事的借口一笔带过,凭什么小姐教训她两句,就成了狠毒恶人?!
“她还小不懂事,那你呢?纵容她由着她胡闹?又把国舅爷和夫人置于何地?”沈俏摇头一哂,不愿再与他多言,便朝他微微福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得知消息后,清风观的道士们一早便布置好了道场。沈俏等家眷们随沈乘一下马车,手执拂尘的观主便立刻带着身后霞襟飘飘的道士们前来迎接。
沈乘年年春天都会来此打醮祈福,已是这里的熟客。寒暄一阵,一行人沿石阶登上清风观。
清风观建在山顶,想要进入观内,须沿着修葺的石阶,一步一阶而上,以表祈福诚心。
鹿寻山并不是那么高不可攀,只到清风观的话也就五千层石阶左右。
沈府女眷虽大多都是娇生惯养的主儿,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心,无一不是累得大汗淋漓,仍毫无怨言地迈着步子前进。
只有沈墨兰一百阶不到就开始小声嘀咕,二百阶后便又开始嚷嚷脚疼,闹着要停下来休息。
平日在家里,沈乘莫不是事事依她,后面的还有上千石阶要走,况且还有一帮道士在旁边看着,他哪怕再心疼女儿,也不敢对神明不敬,只好耐着性子给沈墨兰解释历来的规矩。
“女儿当然知道打醮并非儿戏。”沈墨兰娇喘微微地说道,“只是要拜的神明,她们都高高在上,接受那么多人叩拜祷告,哪有心思留意我们诚不诚心呢?况且不是有句话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吗?只要心向佛祖,何必劳名伤财搞这么多形式?我就不信那些一口气把这石梯子踩完的人,没一个不诚心的。”
随行的道士们瞬间脸黑。
这人谁呀,连这是什么地方都没分清,就敢口出狂言?
沈墨兰浑然不觉,甚至对自己剑走偏锋的想法感到骄傲,既表现自己不落凡俗,又能为随行的人争取休息时间,道士们也会对她刮目相看,真是一箭三雕。
却不知将军府的人都因她而倍觉脸面无光,大夫人直接回头出言训斥她:“住嘴!真是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