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当萧冠英可以在平安的搀扶下，慢慢从屋里走到屋外，第二天，于零就安排，几人用软兜抬了萧冠英，送去山下，到清平镇中的回春堂里住。

平安和沈芸从此不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照顾病人，账目的清理也到了接近完成的时候，沈芸依旧每天早早上山来，随身带着徐大娘给她打点的午饭食盒。平安搬回他自己的书房，沈芸每天进山来，先去他书房，两人算账算个一上午，午饭后，沈芸再去方知非所住的木楼，陪方知非在山中散步。

方知非腿脚恢复得差不多，已经弃了拐杖，每天为了锻炼腿脚，要在山里走上一个时辰。

这一天天气份外晴暖，方知非坐在案几前，指间拈了棋子，面对棋盘沉思着，许久才一子轻轻落下。案几那头，地面放了一个小炭炉，铜壶坐在炭炉上，壶口袅袅地冒着白色水气，壶中偶尔几声水声轻响。

脚步声将方知非从沉思中惊醒，他抬头看去，沈芸手里抱着衣物走了进来。

“先生安好。”沈芸行礼问安。她走到地毯边停下，将手里的衣物展示给方知非看。

淡青色的棉袍中包裹一双深青色的棉鞋。

“徐大娘做的，她说今天这么暖和，明天肯定要变天，会冷，让我把棉衣带来给先生。你穿穿看，看合适不？”

方知非笑意明朗，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说：“不用试了，徐大娘给我做了许多年衣服，尺寸定是合适。”他带着笑意起身，沈芸取过披风帮他披上，系好带子，两人一起走出木楼。沈芸将门口的大竹篮提在手里，兴致勃勃，神情雀跃地问：“先生，我们今天去摘什么？”

方知非说：“去云隐山房那里走动走动，路上遇着什么，我们就摘什么。”

这山中，林木茂盛，佳地出佳果，前天两人遇到一大簇白云芝，昨天经过一棵高大的枣树，树上的枣子又大又红，挂在枝头半干不干，恰是味道最香浓时，沈芸登高蹿低，将一树的枣子全部摘下，装了满满一篮子，压弯了竹篮提手。那些枣子方知非留了一碟，余下的都给沈芸带下山去。

今天两人缓步沿着山路，渐渐走到一处石多树少的山坳处，远远地就见几棵大树，枝桠上面点缀着金黄色或橘红色小灯笼一般的果实，沈芸却不认得，方知非告诉她那是“柿子”，摘得时候要小心，因为柿子经了霜，甜如蜂糖软如牛油，稍用力不慎，破了可惜。

柿子有半数被沈芸不小心捏破了，剩下的半数里又有一些被碰落在地跌得稀烂。沈芸提着刚满半篮的柿子，一直说可惜。

云隐山房坐落在山坳中，石柱木梁，门前一株松树，树干苍白，树叶青黑，看树干粗细不知有多少年，树形却不高大，枝条如龙蜿蜒，如一位驼背老翁。树下有一方水池，上方岩缝中滴落的泉水汇集于此。方知非要沈芸放下竹篮，在池水中洗净了手，这才带她走进云隐山房。

云隐山房四字刻于门楣的匾额之上，门扇半掩，方知非伸手一推，门扇发出滞涩的摩擦声音。阳光随着两人，从门口斜入房中，光线中尘埃跳动飘浮，房中寂然无声。方知非带领沈芸向内走去，原来这房间只是一处门廊，由门廊走入内院，再入一门，门侧木架上挂着一个铜钟，方知非弹指一敲。

钟声悠悠，瞬间充斥了山房内外。

养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很快出现在两人面前。

“小朋友喜好读书，带她来向你借几本书看。”几人行过见面礼后，方知非对养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