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前两天,雷长音回到了青屏山。
阴云沉霭涌动于山岭之间,落向尚未解冻的土地,化为一场春雪。
青屏山中,某一处久未住人的房舍前,隐藏在薄薄一层砂土下,铭刻于岩石上的法阵忽然运行,阵中火光徒现,火光跳动中走出一名铜浇铁铸般的男人来。
他的皮肤被常年日光炙晒的黑亮,虽然从火光中走出,全身却带着海水盐腥气,仿佛刚走下海船不久。
他的面相,眉骨突出、眉毛粗浓,面容坚毅。
他走出法阵,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仰天长啸一声。长啸声震落山林间的积雪,在山谷中久久回荡。
“五弟回来了。”
于零正在给沈芸讲解那卷轴中的画像,听见长啸声,立刻收起画卷,让沈芸明天再来。
离开听雨轩她直奔方知非住处,进屋时恰好听见雷长音问方知非:“谁干的?”
方知非:“无相。”
雷长音疑惑:“无相?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
于零解释说:“无相就是林腾,林腾就是无相。”
“小腾?怎么回事?他是被附身了么?还是被谁操纵了?”
“都不是,我看他神志清醒,他心中有什么发生了变化,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不过人心变化本是常态,他既然修得人身,便具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雷长音拖个蒲团坐到方知非对面,拿起方知非给他的茶盏一饮而尽,说:“愿闻其详。”
……
“天师道不仅在大周境内,齐、燕、陈、蜀、梁诸国中均有设分坛,信众不少。”方知非说。
雷长英微微沉吟,说:“魔道各门派十年来都很安分,这几年更是很少见出来闹事的,这般安静,不是魔道一贯作风,我怀疑有人已经暗中统一魔道,具有号令众魔门的能力。如今看来这个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
一室之内,众皆默然。
于零说:“上次见他,不过才入凝神境,三魂才立其二,六魄都未凝,他原身所限,修行本就比常人缓慢得多,没想到这一次,不过二三十年的功夫,他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雷长英,方知非皆点头。
方知非说:“他费了这许多功夫,做了这么多准备,究竟是何意图呢?难道为了做那魔道第一人?”
于零说:“其实他想做什么,与我们没有太大相干,我看他的意思,只要我们不干涉他,他也不会主动与我们起冲突。天师道不过是些糊弄愚夫愚妇的手段,至于他想要借周国国势,随他去好了,这天下分合兴衰,我们见得还少了么,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雷长英先急声道:“不可。”
方知非接着说:“他明面上做的不说他,他暗里在魔道中称王称霸,若真的让他统一了魔门,放任他羽翼丰满,重现当年亓成嗣故事,到时候天下飘火,清屏山岂能得免?
零妹,五弟,你们对他这件事不可漠然视之,眼下的形式,他已经抢得了先机,我们要妥善商量出来个办法才行。不知你俩可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