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夫人您来啦！咱们都是实在人，不跟你吹嘘，五十两！您是老客了，给您四十八两！”

“嗯，还有没有？来两对，给我装起来。这是二百两银票，不用找了。”

总之就是一不讲价，二不找零，有贵的不买便宜的。“便宜都没有好货。”这是于秋水告诉沈芸的，她的购物理念。

管为中刚入镇子就去租了一辆马车来，这会儿跟车夫俩人一起将师娘给采买的衣服、布料往车上搬。沈芸从转角走过来，手里抱着胭脂水粉，递给管为中放进车厢里。管为中把车厢里东西整理罢，跳下车板，问沈芸：“师娘逛到哪里了？”

沈芸说：“还在挑胭脂。”

管为中说：“走吧，我们也过去。”

沈芸默默跟着管为中走。管为中忽然问：“是不是觉得很不适应啊？”

沈芸“啊？”了一声，不知如何回答这句话。

“师父呢，他夏天不乐意做任何事的，等到秋天，天气凉快，他才会认真起来，天热得时候，他每天都会不停睡觉，就像熊会冬眠，师父是夏眠。

师娘呢，比起修行什么的，她更喜欢逛街，串门，闲聊这些……总之在丹阳宫，没有人那么刻苦地修行，每个人都随自己心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修行进境不过是随意为之，你也不要心里压力那么大，每天活得那么紧张，总之么……”

管为中微微一笑，说：“这里，你慢慢会习惯的。”

沈芸“哦”了一声，说：“好吧。”——你当初刚来的时候是不是也很不适应呢？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沈芸看看管为中那淡然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这镇子颇为繁华，商铺、酒楼、客店鳞次栉比。在镇上的食肆吃过午饭，几个人又陪着钟离素素去看皮影戏，沈芸向师娘道个方便，说想自己去逛一会。

得到许可后，约定了回来的时间地点，离开了演皮影戏的院子，自己走上街道，她心里也不慌张，寻街道上看着面善的老人家问路，打听到安福客栈，沿路慢慢走去。

这镇子有好几家客栈，安福客栈既不是最大的那家，也不是最小的。

这家中等规模的客栈，开在镇子靠外围的大路边上，门口的招牌和客栈的房舍，看起来都有些陈旧。看见有人走进客栈，出面来招呼的伙计是个瘦瘦的中年人，看起来本分可靠，手脚利落。

“姑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店的房间最洁净不过了，清静上房尽有……”

“我找你家掌柜的。”沈芸打断他的话，说。

“这……敢问姑娘上下？”

“小女子沈芸，烦劳这位大哥给掌柜的通报一声，我这里有封信要麻烦他送。”

伙计再次打量沈芸，拱手说：“不敢当姑娘的称谓，您稍坐，我去禀明掌柜的就来。”请了沈芸去上座，又招呼人给沈芸上茶后，转身匆匆进了后院。

沈芸伸手轻轻摩挲茶盏，盯着盏中上升的水汽发了一会呆。这中年伙计匆匆回返，请沈芸去见掌柜的：“姑娘，请移步，我家掌柜的有请。”

客栈后院别有洞天，沈芸跟随那中年伙计走过几道月亮门，走上一道游廊，转过一片竹林，堆砌的几座洞石后，是一片清水池塘，一道窄窄竹桥通向一座凉亭，凉亭内有个身穿茶褐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看见沈芸来了，于是站起身走过来相迎。

这中年男人样貌普通，只谈吐举止都十分沉稳，看起来像个文士多过生意人。与沈芸见过礼，请沈芸进凉亭入座，神色亦不见热络也说不上多冷淡。

沈芸问道：“敢问可是付掌柜？”

“是。”

沈芸取出袖中信笺，双手递给付掌柜，说：“拜托您了。”

付掌柜接过信笺，看了看封皮，将信笺放置一旁，说：“姑娘远来辛苦。”

沈芸说：“不辛苦呀？下山来我做了小船过湖，没走多少路程的。”

付掌柜说：“我很久没回去过了，不知道山中各位还好么？”他这话说得含混，沈芸听了直觉他问得是青屏山中众人，于是答道：“都挺好的，于先生、红药姑姑、白芍姑姑，都挺好的。”

付掌柜问：“哦？不知于先生平时都做些什么？”

“于先生好像每天都在不停的画画，可是画了什么我从来也没见过。”沈芸说着，自己也觉得疑惑起来。在青屏山中她确实从未弄明白过于零每天究竟在做什么，可自己一直也没深究过，此时回忆起来，不由得顿生神秘之感。

付掌柜听了微微一笑，说：“姑娘用功的很，想必境界已过筑基了吧？”

沈芸惭愧道：“没有，早着呢，才炼气三层。先生说要我炼气的进度要放缓些，这一两年都专心炼体为要。”

付掌柜微微点头，说：“姑娘这就算是认得付某了，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着付某处，尽管来找我，若不方便亲来，托人送信也使得。”说罢站起身来，已有送客之意。

沈芸也随之起身，犹豫一番，还是忍不住问道：“付掌柜……不知可有方先生的消息？”

付掌柜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芸。

沈芸面上微烧，期期艾艾，道：“我只是想知道，他身体可好些了么？他最近过得还平安吧？”

付掌柜这才放松一笑，说：“听说他一切都安好，姑娘尽可放心。”

沈芸这才觉得了了些心事，当即告辞，付掌柜一路送她到外面大堂，两人再次作别，沈芸又找那中年伙计道了别，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