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为中自己独住在半山坡处,此时正宽袍赤脚坐在地面的竹席上,一派闲适地在煮水,准备泡茶。看见沈芸来了,招呼她坐下,静静听沈芸说了今天的事情,也没什么反应。此时水正好煮沸了,他拎起柚子大小的小圆铜壶,在茶海里洗茶盏,给沈芸沏了一杯颜色深碧色的茶,用两根手指将茶盏轻轻推到沈芸面前,说:“慢慢喝,去去心火。”
沈芸双手捧起微烫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顿时苦得眉头皱起来。
“好苦!这什么茶?”
“苦丁茶,最是败心火的。入口虽苦,你等上一等,回味却甘甜。”
沈芸听他说得好,又饮一口,还是苦得歪了歪嘴角,觉得整个嘴里都苦的难受,她把茶盏放下,再不肯喝了。她支起胳膊斜撑住面颊,叹息道:“师父师娘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他们的女儿会是这样子的?哎,大师兄,你听素素说的这番话,你不发愁吗?”
管为中说:“愁啊,怎么不愁,可惜愁也没用。”
“那我以后怎么办,她都这么说了,我还用再教她吗?”沈芸发愁地问。
管为中说:“继续教,她能学多少学多少,听天由命吧!”
沈芸点头,忽然感觉到口中泛起一种奇特的清甜滋味,讶异说:“咦?真的哎,苦味变化了,真的变得有点甜呢!”
管为中笑眯眯道:“是吧?来把这杯喝完,我再给你添一杯。”
沈芸连忙辞谢:“别,大师兄,这么好的茶,我一杯够了,那些还是你留着自己喝吧!”
管为中笑道:“沈芸,你可是越来越有咱们丹阳宫出来的样子了。”
六月初一,是灵宗的大日子。每隔三年,在这一天,宗门本派开门收徒。
灵宗立足于周国,门众遍布各国,天下建了无数分宗道观,然而只有本派的被视为正宗。
每次遴选人材,收录弟子,各地分观选送来的以及慕名而来参选的,总数约在两千到三千人之间。
伏灵山脚下,面积最大的一处演武场上,人头攒动,本宗弟子各司其职,带领仆役们,正在维持秩序,安排前来参选的人们,分批次参加初考,给通过的人发放一枚木牌,指点他们手持木牌沿路去参加更高一级的考试。
考试共有三场,第一场测试炼体程度,作为考场的练武场上,准备了石锁、铜鼎以及各种兵刃等物,测试来者的力量和拿手的武技。第二场测试炼气程度;第三场则自由发挥,可以任意展示自己最得意的专长。
三场测试均合格的,手中木牌就可更换为铁牌,回住处等待第二天放榜,再来面试。
常年里平静安宁的山中,此时热闹起来,喧嚷之声直达山中最高处的始元宫中。
始元宫中,灵宗掌门李太初闻声,走到宫外摩云崖上栖云台,向下一望,只见山中人流往来,熙熙攘攘,各处练武场上空,灵气汇集起伏不定,可见其中必有良材美质。他心中满意,手拂长髯,微微点头。
此时的伏灵山中,罗小虎已经通过了全部的三场考试,手中的木牌已经更换成铁牌,有了这个铁牌,他就已经有了灵宗本门记名弟子的身份,接下来他要去各宫报名处投书报名,如果能被某位宫主看中,收下他的自荐书,待正式行过拜师之礼,就能成为灵宗本派正式弟子。
罗小虎手持铁牌,向宗门执事弟子问明道路,按照他的指点,向报名处走去。
他今年十四岁,属于一看就是骨骼已经开始发育、身形却还尚未长成的半大小子,他的眉毛浓密、目光清澈,无论看什么,眼神都很是认真,走起路来,每一步都带着表决心似的坚定。
黧黑的肤色、带茧子的双手,以及一身半旧的青色布衣,使他显得土里土气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边额角的一束白发,与他的年纪份外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