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这次回去就可以安享一个温暖闲适的冬天了,临近正月,也能过个轻松的年。可是这一年老天实在不想放过这个王朝,它觉得不行我一定要好好地搞他们一波,于是半夜就有人一路飞奔过来喊门了。
外面突然一阵吵闹,我还在梦里迷迷糊糊的,不一会儿安宁就掌了灯进来唤我们,“殿下,娘娘?”
刘彻反应地比我快很多,他已经醒了,轻声问道:“何事?”
安宁道:“宫里派了人来传话,说陛下身上不大好,半夜又起了烧,皇后娘娘喊你快去看看呢。”
吓得我眼睛一睁。
刘彻早已翻身下床,匆匆喊安宁来更衣。
我道:“等等我,我也去。”
他转过身来看我,“我去看看就好,不会有什么事的,你就留在这里继续睡吧,明天收拾妥当了再去也不迟。”
每次他这副表情、这样安慰我,我都知道其实他心里急得不得了了。
我跳下床,也顾不得再去喊人,自己动手一件一件地套衣服,“我要去。阿彻,都这样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与其一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你还不如让我跟着你一起去。”
他嘴角微微一动,露出半个笑,“别担心,没事的。”
这小孩儿,明明自己心里忐忑不安,还要强颜欢笑去安慰别人,笑得难看死了。
我踮起脚尖摸了摸他头上一缕被枕头压得翘起来的头发,“乖啊,没事的。”
……
长安冬季的深夜,静得让人害怕。头顶上漆黑一片的天空没有半颗星,仿佛一个倒挂着的、随时会吞噬人的深渊。
他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抓着我的手。昏暗的烛光让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觉得到手一点点地被收紧,握得有些疼。上一回皇帝重病,他就担惊受怕了两个月,不仅担下了所有的政事,心里还要遭受折磨。本以为终于可以放松了,结果还没高兴一天,又是一座山倒下。
我伸出另一只手搭在他手上,试着给他一点安慰,“我在呢,别怕啊。”
毕竟生死有命。
我道:“你想啊,沈太医前几天还说了,父皇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依我看,父皇就是今天贸然出去受了凉,可能是风寒什么的吧,所以才发烧的,养一养就好了。”
他蓦地揽我入怀,“是,你说的不错,应该只是风寒……”
车轱辘碾过地上历经百年的青砖,走得很快,稳中透着急切,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惊心。车一直走到宣室殿前的广场上才停,刘彻虽然急,却也没忘了扶我一把。
早有宫女等在一边,见我们下车,俯身行礼,“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在此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是皇后身边的宫女兰溪。
刘彻一声不响地拉着我的手,经过她时瞥了她一眼,“快走。”
我十分配合地扭头道:“兰溪,边走边说说陛下的情况吧。”
兰溪快步跟上,“陛下半夜突然身上起热,沈太医正在里面看,皇后娘娘已经在里面等了。”
匆匆带来的几个灯笼勉强能照亮脚下的路,一行人很快走到了台阶下,迎着光又有一人缓缓走来,停在了台阶上。那人逆着光看不清正脸,只觉得身影有些熟悉,有些佝偻。
“陛下口谕。”
是黄门侍郎严华。
刘彻顿了顿,跪了下来。我跟着一起跪,接着后面哗啦啦跪了一片。
“陛下口谕,令太子监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