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然从床上坐起,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又掩着面,垂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埋于双膝之上。
口中梦呓般喃喃自语:“这些是什么……幻觉吗……还是真的……”
梦中的他一举一动仿佛不受控制。而身边一直有一名女子与之相伴。两人就在这里起居生活。虽然日日重复,却透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屋内一应洒扫洗涮皆是那名女子亲力亲为,而自己则是形同木偶,无论对方去了哪里,他都亦步亦趋的跟着,片刻不曾相离。
不仅如此,在梦境之中他们两人行止起卧,皆是共同一处,可谓之形影不离。
曲云清闭上双眼,甚至能清晰的回忆起,对方温暖的指尖层无数次掠过他的身体。为他着衣、束袍、正冠。而自己就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完全做不出任何反应。
女子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看着他笑,亦或是看着他默默垂泪。
自始至终,她的眼中都是自己。
“这是什么?是梦还是幻觉……”
曲云清闭上双眼,他感觉自己的心神一乱,犹如宁静的湖面被人投下了石子,圈圈涟漪环环向外。
波澜骤起,再也恢复不到最初的模样。
他静不下来了。
玉牌在李攸宁灵活的指尖来回翻动,她尝试着向这枚玉符注入灵力。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回应。
她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解。
这枚玉牌是当年自己结丹前出山历练,体悟红尘的时候,由自己师傅亲手所赐的护身符。
这么多年来李攸宁一直随身携带,从未离身。只是在之前落入时空间隙之后,这枚护身符就破损失效,并且根本无法复原。
近些日子她一直想办法将其恢复,可修复了符体,却失去了效用,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李攸宁当年为了修复灵珠,也曾仔细钻研过法器的修复之道。没道理连神器都能复原的她,却修不好区区一块护身符。
势必是缺失了某样关键却又不为人知的材料。
曲云清当年究竟是如何制得此符,竟然能让一块护身符在时空间隙之中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
这样的效用远非寻常护身符能比,想来当初制作时一定十分不易。
想到这里,李攸宁眉眼一弯,不自觉的感到开心。
或许自己在曲云清的心中也曾是十分重要的吧?
她又反复尝试了几次,左思右想却始终不得其解,只能小心翼翼的将玉牌收入怀中。
就在此时突然一道含混不清的声音打断了李攸宁思绪。
“这是什么东西,你竟然如此宝贝。”
李攸宁珍而重之的将玉符收好,并不打算搭理对方,沉默的表示不愿和他说这些。
阿飘整个人飘了过去,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开口道:“好歹理理我呗,好不容易才有一个不用我花费气力显形,就能知道我在说什么的人出现。你也好歹陪我说上两句啊,做了这么些天的鬼,当真是要把我憋坏了。
而且你还帮我离开了那座破庙,还要求我一直跟着你,那是不是说明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
李攸宁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见对方缠人不过,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谁要当你的主人,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作用。”
阿飘撇了撇嘴反驳道:“好歹我也是只鬼啊,你们这些道士不是也有收鬼兵的吗?”
李攸宁:“不好意思,道不相同,我没有这个爱好。”忽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转,落在了对方身上:“你怎么知道这些,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阿飘见对方终于肯理他了,整只鬼精神一振,挺起胸脯骄傲的回答道:“自从我得了你身上的一滴精血,好像一下子清醒多了。虽然还是不记得自己是谁,可隐约想起过去咱们怕是同行呢。”
李攸宁有些失望:“我早知你生前是一名修士。”
阿飘:“那你怎么不早说。”
李攸宁嗤道:“你又没问,况且英雄不提当年勇。无论你过去是什么,现在不过是魂体不稳的游魂。就这点道行,说实在的连只鬼都算不上。”
阿飘被李攸宁噎的无话可说,只能百无聊赖的飘到窗外晒起了月亮。
口中不满的念叨着:“你们这些女人真是可怕极了,一个个都那么表里不一。看起来活泼可爱的翻脸就不认人。看上去斯文有礼的私底下却这么刻薄,当真是太可怕了。”
李攸宁懒得理他,自顾自的盘腿而坐,阖上双眸,开始凝神打坐。
等她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李攸宁猛然发现阿飘竟然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她的身边,整只鬼几乎要贴了上来。
“你在干嘛。”李攸宁朝着他怒目以对。
阿飘连忙害怕的往后飘了飘,解释道:“你可不要乱想啊!我只不过是发现你这人身上阳气极重。源源不断的往外漏似的,不吸白不吸嘛,我只是一时忍不住就贴的近了些。”
李攸宁:“你跟在我身边这段时间,如果想要吸阳气稳固魂体,这一点完全没有问题。只要你能尽快想起生前过往,阳气我可以免费提供。”
毕竟李攸宁现在几乎是一无所有,唯独自己身为乾元体质特殊,阳气绝对是源源不绝。
“但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离我这么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她冷冷一笑,看的阿飘头皮发麻。
阿飘一边后退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再也不敢了,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