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杜时拜师林如海

白日里琼花街上的那桩趣闻，对看热闹的外人来说，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对几个当事人来说，也不过一场闹剧，在漫漫人生中，掀不起太多的波澜。

但这场是非，却给了林如海当头一棒，林暇的不知悔改，黛玉的果断拒绝，都直接宣告他的打算一场空。

不管是当街抛头露面的大女儿，还是女扮男装的小女儿，两个女儿的行事，都很出格，都称得上是离经叛道。

但他却并不怎么担心黛玉，不管是独自进京，还是突然回府，甚至连决定留家招婿，这个女儿，都不曾让他操过多少心。

她自己足够聪明通透，对这个社会，也还存有敬畏之心，又对十一皇子，又有救命之恩，不论林家未来如何，他相信，她都能生活的很好。

而林暇，林如海揉了揉眉心，是深深的无力感。林暇聪明，点子多，但她对这个社会，缺乏最基本的敬畏之心，自大又自傲，还遇事冲动，永远不懂见好就收。

她的性子，不说选秀进宫，就是嫁到家庭复杂的大户人家，也注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剑，伤人伤己。可家庭关系简单的人家，她一个庶女，还是被楚王直言规矩不好的庶女，作为联姻的筹码都不够。

偏偏她性子还要强的很，处处与黛玉作比，真的低嫁了，也将是一场是非。

林如海叹了口气，这也怪他，早些年，被杜烟蒙蔽了双眼，给了她们母子太多的特权，养大了她的心，却没培养起她该有的心性手段。

他这一辈子，就这两个女儿，不安排好两人，他百年之后，如何瞑目？

“府里的事，都交给二小姐，由她全权处理。中秋过后，你带几个人，去扬州周边和附近的郡县查查，有那家中清贫，本人上进的学子，列个册子给我。其中，家中兄弟多的，年龄在弱冠之下的，可能的话，将人带府里来。”

林如海沉思了一会儿，对着林安吩咐道。

资助贫困学子，林暇跟他提过，当时被他拒绝了。这读书人最是清高，怀才不遇的学子，也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要是引狼入室，就真的追悔莫及。

但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这些了。相信只要广撒网，总能遇见知恩图报的人。

这些人中，只要有一两个人记得这份恩德，愿意对林家照扶一二，这笔买卖都划得来。

“二小姐幼时身子弱，听说张大夫医术高明的很，你将人请来，务必把二小姐的身子调理好。还有，上次二小姐送回来的妇人，听说是个懂医术的，将人从医馆撤回来，专门负责小姐的饮食。”

林安应了是，刚要退下，林如海又叫住了他，“先将人带回来，不忙送小姐身边去，医馆那边，直接以林家的名义招人。”

再过两年，玉儿就及笄了，要是有合适的人选，及笄后就立刻成亲，等林家有了继承人，他也就可以彻底放心了。

还没等林安去带杜时回府，翰林书肆的掌柜，先派人送了消息进府，说是杜时带了个姑娘去书肆，想将那姑娘送府上来做丫头。

林安已经查清楚了，杜时是杜太师的族亲，算起来，跟林家也能勉强扯上几分关系。

杜太师抄家，杜家族人虽没有牢狱之灾，但三代不能科考，杜时恰好是第四代，从小被寄予厚望，为的就是将来重振杜家门楣。

杜时也没有辜负这份期待，勤学苦读，已经过了院试，但杜时的爹，是个不学无术的，还染上了赌瘾。好在杜时祖父，有先见之明，提前将祖产给了他，日子也还勉强过得去。

这次，他爹又欠了赌债，杜时不给钱，他就借了高利贷，将杜寻输给了对方。

杜时从学堂回来，立刻去赎人，可对方狮子大开口，开口就要一千五百两。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加上陈家送来的两百两，也只筹到了七百两。如果不是遇见黛玉，走投无路的他，估计就要去小秦淮河边的小倌儿馆了。

祸不单行，杜时带着一千五百两银子赎回妹妹杜寻，就接到了陈家谴人送来的退亲信。

陈之安是杜寻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杜时原本打算，一赎回妹妹，就提前将她嫁到陈家去。

“杜公子，这杜小姐在田家，可是足足呆了有六天，这田公子风流倜傥，扬州的人可是都知道的。两家的亲事，不过是指腹为婚，还没过明路，公子是聪明人，自然清楚，现在退亲，可比成亲了再闹出来好看的多。”

唐媒婆摇着帕子，看了杜时一眼，这一趟轻轻松松就能拿到银子，虽然现在来杜家退亲不太厚道，但这杜小姐既然成了田公子的人，哪里能还嫁去陈家？

“杨夫人可是说了，只要杜家同意退亲，先前的二百两银子，他们家不要了。杨夫人善良的很，这次还托我给杜小姐带了一百两银子来，说是给她的添妆银子……”

“好。”杜时握了握拳，半晌之后，还是应了下来。

“我妹妹的嫁妆，自有我这个哥哥费心，不劳杨夫人操心。这一百两银子，你给杨夫人带回去。请你转告她，之前的两百两银子，算我杜时借的，以后定会如数偿还。”

杜时很想拿出两百两银子扔到唐媒婆身上，即使是退亲，也要堂堂正正的，可是，他现在一穷二白，别说二百两，就是二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陈家的人一走，杜时简单收拾了几件行李，就带着杜寻去了翰林书肆。

他心里清楚的很，他爹的赌瘾是戒不了的，杜寻留在杜家，不是被抵给田公子就是被卖给王公子。

他不过一个秀才，甚至连自由身都不是，根本护不住自己的妹妹。为今之计，只有求那位小公子，借他的手，庇护自己兄妹两。

“老爷，人带过来了。”

“进来吧。”

林如海坐在上首，打量着进来的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个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略微有些局促甚至慌张，不过面上看着倒是镇定的很，林如海心里暗暗点了点头。

至于跟在他后面的姑娘，林如海不过略瞧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杜时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带着妹妹过来，本就是一场豪赌。是不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他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他唯一的依靠，不过是对那小公子的爱屋及乌，他相信，能教出那般出色的小公子，他的父亲，也会是个君子。

还好，他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