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接过茶汤:“倒是劳烦李娘子,你怀了身子,还是早点歇下罢。”
李氏不由自主的向里屋瞟了一下,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
阿蛮望着她的背影,饶有兴致道:“这女子……着实有趣啊……”
又过得几日,阿蛮见李氏与玄清子在后院窃窃私语,玄清子又塞了一包东西给李氏。
李氏瞥见她来到,红着脸走开了。
玄清子也借故担水离去。
阿蛮见状确实有些恼了,这二人鬼鬼祟祟作甚!
但面上也无任何不悦之色,待李氏仍同寻常一样,客客气气的,只是愈发不爱搭理玄清子罢了。
这天正吃着饭,李氏见阿蛮碗空了,便站起身要去给她盛饭,玄清子按下她:“你身子不利索,还是我来罢。”
说罢便替阿蛮盛来一碗饭。
阿蛮却说饱了,把碗一推,瓷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李氏慌忙起身去拾,却“哎呀”一声,虎口被碎片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立刻涌了出来。
阿蛮递过白帕,却是玄清子接了过去,细心用帕子替李氏的手缠了一圈,按压住伤口,很快就止住了血。
阿蛮冷哼一声,自上了阁楼纳凉。
李氏见阿蛮不悦,又眼角噙泪,似有满腹心酸。
而后又坐在后院角落偷偷抹泪。
玄清子默默坐在她身旁,递过纸笔给她,她提笔写道:“奴家笨手笨脚,帮不上忙,只会徒惹掌柜生气。”
玄清子安慰她道:“今日之事并不怪你。她如稚子般,偶尔闹点别扭罢了。再说,你已经帮了大伙做了许多事,如今你即为人母,要多顾念自己身体,多加休息才是。”
李氏感激的握住了玄清子的手,玄清子立即尴尬的抽回了手,李氏又红了脸蛋,转身回房了。
这一切,阿蛮在阁楼上看得一清二楚。
她不由冷笑道:“还有人上赶着,捡现成的爹来做。”
玄清子听到脸瞬间一黑,抬头说道:“你莫要胡说八道。”
阿蛮顺手便打翻了一杯热茶,恰巧浇在玄清子身上,烫得他哇哇大叫。
玄清子正欲回房更衣,却见到李氏早已将衣服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玄清子内心忐忑,担心李氏听到这席话,心中郁结难解。
翌日到了晌午,玄清子将客栈里里外外找遍了,也不见李氏身影。
阿蛮坐在八仙桌上津津有味的吃着溜鲜虾,头也不抬的道:“许是跑了罢,看看店里有没有丢东西。”
玄清子见她如此若无其事般,大怒道:“李氏绝不是贪墨钱财之人!怕是被你挤兑跑了罢!”
阿蛮一听也来了气,重重拍下筷子,喝道:“人不见了你自去寻,与我撒甚么野!”
小二慢条斯理道:“呃,依我之见……”
“闭嘴!”二人齐齐喝道。
阿蛮瞪了玄清子一眼,便负气上了楼。
但接下来小二简短的六个字,便让阿蛮停住了脚步。
他说:“知秋也不见了。”
阿蛮皱眉问道:“都找过了吗?”
小二和大牛点点头。
阿蛮急了:“你们这些个天煞的东西,为何现在才同我说?!”
小二慢吞吞道:“方才找完,正想与你说……”
阿蛮一个弹指,咻地一声便将他弹飞了出去。
玄清子不服道:“为何知秋不见你又这么着急?!”
阿蛮倏地移形换影贴近了玄清子,双手拎着他的衣领将他提离了地面。
阿蛮脸色阴沉道:“因为……正是李氏掳走了知秋……”
玄清子不可置信道:“绝无可能!李氏弱不禁风,又身怀六甲,如何能掳走知秋!再说,她平白掳走知秋作甚!”
“你随我来便知。”阿蛮强压心头怒火,提起玄清子飞着赶往席家村。
烈日当头,柳树被晒焉了,地面被烤得发烫,整个村子,无声无息。
只有那偶尔的蝉鸣。
阿蛮叹气道:“还是晚来了一步。”
她与玄清子快步走进村口的一间屋子,里头一家五口人搁地上躺着。
阿蛮俯身一一去摸,均已无鼻息。
这几人浑身湿透,面色青白,地上也是一滩水迹。
玄清子惊愕道:“这几人像……像是死于溺水?!可这明明是旱地,怎会有水?!”
阿蛮沉声道:“这李氏,一直都在撒谎。”
他们二人找遍了席家村,发现村里八百人全部遇难惨死。
最终在一间地窖发现了幸免于难的席老太爷。
他惊魂未定的说道:“她,她回来了……”
阿蛮喂他喝了水,告诉他:“现在她已走了。你知道甚么,尽管说出来,我们二人才能保你性命。”
席老太爷涕泪纵横,连喊了几声:“冤孽,冤孽啊!”
原来这李氏的丈夫席文渊不明不白溺死在江中四月有余,而这李氏怀胎只有三月。
玄清子追问道:“你怎得知她只孕了三月身子?”
席老太爷解释道,当时是请了几位稳婆来验的身子。
原是她婆母黄氏疑她与别人有染,自己儿子水性极好,却无故横死,这才请来族长出面,验明正身。
玄清子喃喃道:“原来并不是你们贪图她家祖产……”
席老太爷摇头道:“我们席家家训,其中一条就是要善待孤儿寡母,老朽怎会违背祖训呢……”
玄清子听后,脸色赧然望向阿蛮:“好阿蛮,都怪我错信了人。你看接下来如何是好?”
阿蛮沉吟了片刻道:“既然留了活口,她还会杀回头的。”
于是她又点了席老太爷穴道,以其做饵,伏在暗处静待时机。
玄清子嗫嚅道:“席老太爷这般大年纪,吓到他总归不太好罢……”
阿蛮狠狠剜了他一眼:“那你赔我知秋。”
这一下便唬住了玄清子,登时令他噤若寒蝉。
果不其然,入了后半夜,就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