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国主雪缨早已在殿前等候多时了,且宫中司礼大人皆以公候之礼迎之。
阿蛮将那窝小狐狸抱出,轻轻放在草地上,对它们说道:“总算把你们几只带回故土。去罢,自有国主庇佑,再也不必东躲西藏。”
那只单眼的小狐狸围在她脚下蹭了许久,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雪缨请阿蛮至殿内秘密相商,她含泪道:“想必我族类惨遭凡人大肆围捕一事,大人已有所耳闻了。”
阿蛮微微颔首:“狐族确是凄惨。”
雪缨又凄苦道:“那您可知,罪魁祸首便是我亲妹妹赤月所为”
阿蛮叹气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雪缨哀声切切道:“我一直待她不薄。谁知当年她为争国主之位,加害于我,后遭我父皇放逐,定是怀恨在心,才对族人下此狠手。”
阿蛮也略知此事的来龙去脉,赤月却声称并未毒害她。
她迟吟片刻道:“既请我来,国主不妨有话直说。”
雪缨对阿蛮言辞恳切道:“我族向来与凡人井水不犯河水,也不欲与之起争端。但既然骧王无道,滥杀我族人,还望大人劝赤月就此罢手。”
阿蛮惊讶道:“咦,你为何不亲自与令妹相谈,反而让我一外人帮忙递话呢?”
雪缨以帕拭泪道:“赤月无论如何不肯见我。早闻大人曾有收留过她,或许大人相劝,她肯听您一言罢。”
阿蛮嗳声道:“既然如此,我唯有一试了。”
玄清子听她满口应承下来,又惧她再入京都宫内受晋元困,连忙朝她使眼色。
阿蛮只装作看不见。
青丘国主雪缨盛情款待他们一番,又将他们留宿宫中。
夜里,玄清子睡得正熟,阿蛮拍醒他,悄悄道:“我们快走。晚了便脱不了身了。”
玄清子睡眼惺忪的,就被阿蛮架着离开青丘之国了。
路上,他不解问道:“何故匆忙连夜回蓟州?”
阿蛮轻声道:“今日我观其神色有异,只怕请我从中斡旋是假,想伺机扣押我去与陆苍交涉为真。能做到青丘国主之位,也是个利害的人物。”
果不其然,雪缨派了一骑轻兵来追,阿蛮设法隐去踪迹,将其甩掉,后总算与玄清子平安回到蓟州,有惊无险。
阿蛮断言,不日内,人狐之间必有一战。
果然,过了几日,就有狐聚众伤人反噬,狐妖作祟,吸人精魄之言,愈演愈烈。
人类亦大开杀戒,每村设有专门的猎狐组,皆有猎户组成,专门捕狐猎杀。
一时间,人狐势同水火。
骧王则下剿令,以除妖灭狐为由,向青丘宣战,且御驾亲征,亲率八十万大军压境青丘。
以往都是白日行军,夜里安营扎寨,凡人军士却反其道而为之,选择白日休整,夜里行军。
且营中有士兵轮值巡逻,滴水不漏,让九尾狐族几乎无可趁之机。
这其中自是有高人指点过,九尾狐族一向喜在夜里修炼出没,白日里则法力大打折扣,恰好可以钳制他们。
而这高人,不消说,便是赤月了。
她当年被逐出青丘,今朝自是要报仇雪恨一番。
就这样,八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兵临城下。
眼看凡人将士在城下数次叫骂,也不见有人出城迎战,报于骧王。
骧王晋元问赤月,赤月也不知这雪缨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道是怕了他们,才闭门不出。
又过了数日,营中军士有人染疫,一夜之间,军中便有大量士兵感染丧生。
此次疫症猛于虎,随行军中医官也束手无策,慌忙上报骧王。
赤月一听,情知中计。
原来这雪缨按兵不动,在周遭水源布下疫源,只等发作,这样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歼灭,减少狐族伤亡。
骧王大怒,即命冲车撞城,又命士兵巧搭云梯,枕城而上。
而攀墙士兵,却一个个像被无形之手倒提了起来,自半空摔下,当场被摔成肉泥。
那驾冲车,扛撞城木的,则反被撞城木活活压死。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许多士兵像被隐形人在地上拖行般,蹭掉了身上皮肉,白骨森森。
最可怕的是,这一切的发生,大家都没有看到对手的踪迹!
凡人将士这才明白,双方力量悬殊之大。
九尾狐族,修炼百年千年者众多,灭掉凡人,易如反掌。
之所以隐忍不发,只不过怕杀孽过重,会遭天谴,难以渡劫飞升罢了。
士兵惊惧,皆想后退,可后方骧王下令,如有退者,斩立决!
遂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攻城,一时间死伤无数,还是无法破城。
正在此时,忽见一头身长几百米,青首黑身的巨蛇从天而降,以雷霆之势破城后离去。
只听得一将领趁机举剑鼓舞人心:“此蛇定是上苍派来相助于我军!既是如此,我等不必畏惧,入城剿之!”
一声令下,众将士便长驱直入!
谁知,一入城内,城头便有大锅热油浇下,诸多士兵被浇得皮开肉绽。
剩下的,又被乱箭射死。
若有害怕回头逃跑的,则被将领毫不留情的一刀砍杀了。
众兵别无他法,唯有咬牙硬上。
这时,忽有一骑杀出,一身火红劲装,以纱掩面的女子,指挥众将士避开陷阱,循迹追击,不多时便捕杀多只九尾狐,不由士气大振!
人狐鏖战月余,双方伤亡不计其数。
一日,阿蛮见有人匆匆在客栈门前丢下一个包袱。
她拾起打开一看,里头是一件雪白光泽的狐裘。
阿蛮闭上眼道:“天意难违。这青丘易主了,大势已去啊。”
玄清子见她心中难过,便替她将狐裘葬与林间,抱住她安慰道:“以你一己之力,难以力挽狂澜,不必自责。”
她将头埋自玄清子胸间,轻轻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