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韦在一旁听得怒气勃发,忍不住怒吼出声。
卫臻掏了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典你发威向野民们发去啊,在这瞎吼有毛用?每次大嗓门吼起来也不打个招呼,偏偏他又长期随侍卫臻左右,长此以往,卫臻真怕自己耳朵被他给震聋了。
“少主君,这一片荒地,多有野民在地里讨食,咱们这一开荒,夺了他们的口粮,野民心中怨怼,来捣乱也不稀奇。”
卫行凑到卫臻耳边嘀咕。
心中怨怼正常,来捣乱绝不是不稀奇。
卫臻不是没见过野民,管疤子原本就算是野民了,这些人躲在荒野之间,土里刨食,最怕的就是官府,其次就是豪强大族。平日里躲还来不及,今日竟然敢捣卫臻的蛋,这不稀奇,什么还叫稀奇?卫臻就纳闷了,难不成卫家看起来就这么软弱可欺?还是这些野民走狗屎运,猎到了大野兽,熊心豹胆都尝了鲜?襄邑荒地里也没什么大型野兽啊。
不管怎么样,卫臻都决定给这些野民点苦头吃吃,真当卫家不会像那些豪强大族,抓野民当免费的奴仆啊?为了这个开荒令,卫家出了一大笔五铢钱不说,张邈和阴德那儿卫兹可是舍了老脸,又许诺按什一缴纳赋税,才打通两人的关卡。石、吴、刘三家可眼红着呢,听说最近又是使钱,又是攀关系,鼓捣着开荒令的事儿呢。
这样的大事要是被几个区区死了也没人问的野民给搅了,老卫兹怕都要怀疑他这个继承人是否合格了。
“文简,一会你找管疤子好好问问,咱们开荒的这片地上有多少野民,给我弄清楚,回头你带着人给我统统剿了,伯远,你知会几个里正,就说开荒暂且停止一旬之日,待保安队将野民清剿干净,再行开荒,免得再次出现人员伤亡事件。还有,把李庄里正喊过来,我问下情况。”
卫行自去寻几位里正不提,那边人群里,医工忙活半晌,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对一脸关切的李犊阿翁李硙和刘氏摇了摇头,中年丧子的两位立时情绪崩溃,刘氏更是放声大哭。
“文简懂我的意思吧?”
看着被人劝慰着,陷入悲痛不能自拔的李氏夫妇,卫臻心里也不舒坦,开个荒竟然闹出了人命,这是朝脸刮他卫臻大耳光子啊!
“韦理会得,定在一旬之内,将这些胆大妄为的野民首级献与主君案下。”
典韦抱拳沉声许诺。
“无须如此,诛首恶以慰李犊之灵即可,没参与围攻庄户的野民赶走便罢,若是愿依附卫家,你可自行收纳。”
卫臻连忙摆手,老典你出身也不高啊,没有点同病相怜的恻隐之心不说,怎么对野民的杀气比自己还大?
“主君,一人亡命,九人受伤,如何能诛首恶便罢,以韦所思,但凡参与围攻庄户之野民,应全部诛杀。主君,不施霹雳手段,如何震慑宵小?且这些野民草芥浮萍一般,见主君仁善,定会攀扯不休,今日赶走,明日复来,驱赶忒是麻烦,为免事端,纳作臣妾即可,怎可让他们随意依附?”
对卫臻的吩咐,这次典韦却没有想往常一般小鸡啄米,而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卫臻有些讶然的望向典韦。诛杀参与围攻庄户的全部野民倒也罢了,其余野民要纳作臣妾是不是有些过火了?
典韦说的纳为臣妾可不是皇帝纳妃那样的臣妾。这个臣妾完整来说应该是隶臣妾,男为隶臣,女为隶妾,是官府刑徒奴隶的称谓,来源是罪犯及其家属、战俘等。干的活也杂,耕地、筑城、手工业、杂役等等,就相当于后世的劳改犯,给官府创收的。当然,人权方面肯定是不能比的,隶臣妾带个隶字,自是表明这些人是奴隶。卫家不是官府,没资格搞什么隶臣妾的,但掠一些野民来当奴隶使用,官府也不会说什么话的。毕竟野民没有户籍,不算官府治下子民,这也是野民害怕豪强大族最主要的原因,看到了就给你掠去干劳改的,还是干到死的那种,谁不怕啊?
“掠民为隶,是不是太过?”
终究是后世出身,让卫臻这么干,心理上有些障碍。
“主君,无籍之人,如何称民?不过牲畜而已。”
作为底层出身的典韦,比卫臻这个上层建筑的老爷,还有剥削阶级视底层如牲畜的意识,这让卫臻深感汗颜。说起来,典韦怎么再出身底层,那也是家有几亩薄田的平民阶层,在大汉朝士农工商阶级中,高居第二位,贱视被人当做牲畜劳力的野民,也是理所当然。
“主君,你是主家,庄户们视你为君为父,庄户伤亡,辱及主君,此仇也,酒泉赵娥一弱质女流,尚能为父复仇,应书中‘不复仇,非子也’之言。主君堂堂男儿,不复仇,能为君父乎?”
典韦的话让卫臻登时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