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歧此人,皇帝还是不讨厌的。沂州真不是什么物产丰饶的地儿,然而每年即使在歉收的情况下,他依然能给朝廷上交不少的赋税,在充实国库这点之上,皇帝对他非常欣慰。
这也是这些年来,虽然偶有类似此次的,指责他搜刮民脂民膏、贪污**严重的弹劾折子被递上来,皇帝依然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此次虽然迫于大灾的压力派人去象征性地调查了一下,但皇帝本来也就没想真对他采取什么行动,让前来自请的慕云深去监修沂州堤坝,也只是为了给简歧提个醒,让他以后不要做得太过,没想到这做做样子的调查,还真敢没眼力见儿地给他递了这么个结果上来。
若是这样,稍微压一压也就罢了。只是没想到这些人在调查的过程中又出了岔子,竟然走漏了风声出去,导致现在沂州本地民怨沸腾,简歧本人已经躲在家中不敢出门好几日了。
皇帝头疼地往椅背一靠,两旁的宫女立刻上前,温柔地给他按摩头部和肩膀。
这回的镇国侯府终于没有不给亲自前来的景侯爷面子,但也只是打开门将他本人放了进去,而送礼的队伍则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外头。
皇帝想起了慕云深。
他义愤填膺请求外放至沂州的情景,有如电影慢镜头一般在脑海中闪过。皇帝从头到尾反复播放了几遍,实在是没找到什么值得在意的破绽。
因着他的身份,皇帝虽说有意应了他的请求将他外放至沂州,但却一直没想好给他个什么位置。而现在事情闹成这个样子,若是不将简歧撤了,难道真放任这些刁民为患,还让饶嘉善领兵去镇压不成?
一想到还没捂热乎的兵符又要还回去,皇帝就非常不适。
“陛下,慕世子求见。”
正闭目养神的皇帝听见这话蓦地睁开了眼,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次的事儿,真和他没有关系?
他转念一想,不太可能。
虽说他对这次自己派出去的这几个没有眼力见儿的年轻官员办的蠢事十分愤怒,但这些人都是他一个个亲自考察、选拔过的,确实是忠心耿耿。说老实话,这么不懂人情世故也正说明他们没什么花花肠子,便也不容易生出什么歪心思,也好拿捏。
而且,他一听说事儿走漏了风声便开始怀疑是否有人故意捣鬼。这几日也已经仔仔细细查了一遍,确实是这些人不小心,竟然挑了大早上去验那旧堤坝的余骸,周围有百姓看到便也不足为奇。
只是……慕云深真的会不知道这件事吗?
这样想着的皇帝便有意晾着慕云深,很是享受了一波按摩后再出声道:“让他进来。”
慕云深一路小跑着进了御书房,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才踏进门槛,他便扑通一声跪在了汉白玉的地砖上。
不等皇帝开口,便急声道:“沂州刺史简歧,欺上瞒下,鱼肉百姓,实不配做沂州父母官!当初臣初到沂州主持堤坝监修一事之时,也曾私下查验过被冲毁的旧堤坝,心中早有怀疑。此次调查的陈钦差一行到沂州后,臣也将自己搜集的证据一并递交给了他们,结果终于真相大白!”
“臣斗胆在此再次恳请陛下,将臣外放至沂州,救百姓于水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