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却似早就有准备,竖起手掌阻止了饶如卿递过来的动作,脸上重新出现了一点笑意:“接任听风阁阁主?只怕是慕某并没有这个能耐。”
他不再看饶如卿的表情,甩甩袖站了起来,绕过书桌,站在了离她不远的位置,双手负在身后,看向窗外细密的秋雨淡道:“若是我真接任听风阁,且不说其他知晓四娘身份的阁中众人,第一个不乐意的,定然是副阁主。”
他偏过头来看着饶如卿,嘴角弧度不散:“接手便要离心,这江湖第一大组织于我而言还有何用处?”
……?景迢会不乐意?饶如卿有点懵。
听风阁本部的其他老人她是知道的,既已投诚认主,那跨级领导变直系也没什么不好接受,倒是景迢么……
她仔细想了想,这人对好像确实总是对“慕云深相关”抱着莫名其妙的敌意。她微感头痛,食指屈起敲了敲眉心。
怎么办嘛!慕云深说得有理有据,她也没法反驳,但自己好容易要到手的退休咸鱼生活难道就要这么悻悻然放弃吗!哇,这个景迢,好坏事啊!
那不行,我还能再挣扎一下。
饶如卿的心思飞速转着,不多时,又想到了另一个解决方案。她心中大定,迎上慕云深带了点儿探究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不再强求:“世子说得在理,此事是我欠考虑了。”
她也不多留,起身朝慕云深略施一礼后便取伞离开——毕竟还有要事在身嘛!
慕云深看着饶如卿执一素油纸伞,背影消失在雨幕中,想着她今日好说话的样子,心觉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便结束。她为什么这么着急想因着投诚卸任?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他并不觉得饶如卿会是因为对他抱着厌恶或敌意、不想屈居人下而提出这个要求,他仔细思索了会儿,忽然想起那日在湖心凉亭中偷听到的、她与左楚白的对话。
“若不是因为这乱世和我所处的位置让我今天不得不坐在这儿,我早就瘫着不努力开启种田生活了。”
结合这几日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懒散行为来看……慕云深忽然轻轻笑出了声。她真以为能一切撒手不管了?退一万步而言,就算真能,他慕云深也不会让她从自己手中全身而退、独自奔向她无忧无虑的新生活。
饶如卿没回自己院子,而是直接出府,去了景迢的住处。
景迢没住在刺史府,自己另在平昌找了个地儿住下,因为打算以后也顺便在此接收一些阁中的情报,他那住处远离了闹市区和听风阁在平昌的暗桩,外表显得十分不打眼。
饶如卿也到过这地儿,看景迢有将他这住处发展成听风阁平昌分部的架势,再看看那外表低调而内部奢华的装潢,简直就想起了自己在上辈子看过的,无数主角是牛逼哄哄公子哥儿、其实也是王牌特工的谍战剧。
她收了伞,熟门熟路地去敲景迢的门。
手才举到半空,门便吱呀一声向里打开了,景迢只穿了一身家常的便服,头发也梳得不那么整齐。看见站在门口的饶如卿,他丝毫不意外,打了个呵欠就转身往里走:“有事进来说。”
饶如卿看了看天色——啊,这不是都已经巳时中了吗,这人怎么看起来刚醒不久?
最近听风阁好像确实没什么事儿能干,四处的消息也挺不痛不痒,所以这人不可能是熬到这个点还没睡,只能是睡了懒觉。
饶如卿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把景迢带坏了。隔了这么远,景迢都能传染到自己的咸鱼味,自己如果真要做咸鱼,一定是咸鱼铺被腌得最久的那只。
但是景迢还肩负着大任!他马上就是要扛起整个听风阁的人了!他还有家仇要报!我能咸鱼,但他不能!饶如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身上开始散发着一股神圣的正道之光,一副要挽救失足少年的模样。她觉得自己身形都挺拔了许多,现在腿长一定有一米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