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如卿一怔,却是立刻明白过来,慕云深只是不愿姓虞罢了。
她眨了眨眼,在气氛变得更凝重之前转开了话头:“我倒是确是见肖姓之人见得少。”
慕云深点点头:“虞氏开国后,对肖氏一族尚且较为宽容,甚至还放过了此前王室那一脉,只是有几代不能做官。虽说会派人监视动向,但还算性命无忧。”
“到了先皇时,对肖氏的看管和约束已放松了许久。然而,在三十余年前忽然传出消息,直指肖氏有不轨之心且蓄谋已久。当时先帝大怒,五皇子,也就是今上自请前去,将肖氏一脉屠了个干净。”
饶如卿正在给慕云深斟茶,闻言手抖了一抖,茶水溅出几滴。
慕云深取过那茶盏来抿了一口:“这是今上第一次立的大功。”
面对这些宫闱秘事,虽说饶如卿只是个几十年后的听众,但只要一想到这些事或许是与自己的师父相关,她的脑中就难以抑制地会出现哪些惨绝人寰的场面,心头一阵紧缩。
饶如卿想起林常可将军,想起老成宁候,再想起那一百多名只为给慕云深下马威的死士,有些嘲讽地笑了笑:“这种灭人家满门的事,他做得可真是得心应手。”
慕云深也笑了笑,只低下头品茶,没有说话。
“我觉得……师父的那个故事,半真半假吧。有这么个‘前朝遗孤’背景做铺垫,虞献的斗志倒确实更能被激发起来。只是,若他真的是肖家一脉,此时将他的身世透露给我们,又有什么用意呢?”
饶如卿从来不会以简单的目光去看待萧锐的一举一动,跟着他学了这么多年,除了在平常想法也会多拐几个弯以外,也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师父从不会无的放矢。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慕云深用完一盏茶,也暂时没有理出什么头绪。毕竟对于萧锐,他了解得并不如饶如卿多。即使他一直都对这位神秘又足智多谋的前辈十分好奇,却也一直都没有下手查他的背景,只是因为他是饶如卿敬重的老师。
看着饶如卿蹙眉沉思的模样,慕云深忍不住伸出食指往她眉间揉了揉,温声道:“天色也晚了,暂时没什么头绪的话,便先歇下吧。我看萧前辈即使有深意,也不需你急着领悟,左右要去献阳了,到那时再看看情形或许就明白了呢?”
去献阳郡路途遥远,再加上饶如卿、慕云深与萧锐要在那儿停留一些时日,因此左楚白便光荣地承担了这段时间内绝大部分沂州庶务,而景迢……则自己主动与饶如卿提出,留在沂州,帮助她在后方撒网布局。
三人轻车简行离开平昌郡的时候,夜色正浓。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饶嘉善也收到了饶如卿的信件,与景迢捎来的一个小包裹。
他在灯下读完信,就着灯火将它烧成灰烬,又打开了景迢的小包裹,摸出里头那有些冰冷的小玉瓶,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才出声喊来自己的亲随。
他指尖敲了敲这瓶子,递至亲随手中,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肃杀之色,声音却是又轻又淡:“把这个交到赵贵妃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