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贺相思的心计
伤筋动骨一百天,一眨眼贺相思已在医院里躺了三十天了。这日立秋,医生终于允她回家休养了。她是躺在病床上被人抬出去的,出院门那瞬间,她闭上了眼,因为白光太刺眼。
白云飞亲自将她送到家中,车子经过长话斋时,她睁眸望了望那店门。上用红纸贴着——东主有事,歇业整顿。
她听项书文说,长话斋已关门一个多月了,没有他的酒,她戏班子的生意都淡了许多。她曾找人打听过他去了哪里,可谁都不知道。
贺相思心中有些遗憾,遗憾没能见他一面。但很快,她便将那抹遗憾藏进心缝里,伪装一埋,谁都不知道她在乎他了。
宫以墨九死一生的从徐司令的手下逃出来。听人说,是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托了记者朋友将他救出来的,出来那一刻,身上全无半块好皮。
警察局得到了徐司令屈打成招的供词,开始逮捕宫以墨。为保住宫以墨,宫家的人不得不将宫家的一应产业都拿去赎他了,连老宅子都没保住,一家人被逼住在一家狭窄的骑楼里,在宫家伺候惯的老人背着行囊出来时,都感慨一句:“这年月想吃一碗安稳饭,真难。”
江城里,名声赫赫的四大家族已倒了两家。剩下的便是房家和贺家了,贺家当家主母贺相思身受重伤,不休养十天半个月是不可能起来走路出门的;房家能做事的儿子房殊倒是死死的抱住徐司令这棵大树,在这个名门洗牌中,他们家不但没有丝毫损伤,还从其中赚了不少。
当下人人都夸他能干。因着他新没了老婆,江城中便有人想着跟他做亲戚。
长河落日,江水悠悠,眨眼便到了天黑。
一场戏完,项书文买了一斤酱猪肘子到贺相思住的四合院里看望她。广东是没有秋天,只不过立秋这日下了两滴雨,稍微清凉了些。贺相思躺在床上,台灯幽幽的亮着,私教坐在她床边,为她上法语课。
从前很多人笑她是个裹小脚的无知无识女人。可如今的她,却精通英法两国语言。她能无障碍的用英文来跟外商谈合作,用英文来写信,签合同。
项书文在楼下看绿烛做酱猪肘子,一边仰头观望楼上:“贺相思莫不是想将自己学成学究吧,都伤成这样了,竟一点要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绿烛叹口气:“我家姑娘啊,就是坚强太久了。所以学不会靠别人,只能事事亲为,即使骨头碎了,也不敢歇息。”
说话间,外教从楼上走下来。
他是教堂的神父,圣诞节时喜欢在街上派糖果,是以这周围的人都认识他。项书文朝他颔首,他微笑回礼……
二楼里,项书文一边给贺相思夹猪肘子肉吃,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伤。说宫以墨到现在都在喊冤,他说,不是他让人将贺相思推下去的,是有人在陷害他。
说到这里,项书文看着贺相思:“若宫以墨是冤枉的,那你觉得是谁在害你。”
贺相思没有说话,一碟肘子后,她说困了。项书文没在打扰她,兀自走了。临走前还叮嘱她,多注意休息。
贺相思答应一声。
她下了楼梯后,雨便开始下了……
她枕着一床淅淅沥沥的雨声,开始入睡。然而却睡不着,她想起了一桩旧事……
她是了解过宫家的,也知道他们得罪了许多人。江城盛产陈皮,宫家更是以陈皮发家的,古来便有一两陈皮十两金的说法,可见,宫家巨富,并非浪得虚名。
然而这巨富之下更有骸骨,十年前宫家为吞并一批小企业,硬生生将几户人家逼得家破人亡。百亩青柑林下,埋的是前人的腐骨烂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