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韫知其实不是胆子那么小的人,奈何裴微台词功力太强,一句抵在耳边轻飘飘的“那可能不是人”,任谁听了都要头皮发麻。
眼看方韫知脸色逐渐变青,裴微不再吓她:“逗你的,别害怕。”
方韫知吐出一口气,大白天的,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信了裴微的邪。
裴微把手揣进风衣的口袋里,后退了一步,偏着头对方韫知告别:“明天见,方老师。”
方韫知微笑,朝裴微挥了挥手:“明天见。”
裴微转身坐上出租车离开,方韫知在路边目送裴微直到车子没了影,才长长叹了口气,往公寓走去。
从裴微口中听到十五年前那桩事,方韫知预感这次的拍摄不会简单,从被生父抛弃到万众瞩目的过程有多艰辛不言而喻,绝不会像裴微口中的那样云淡风轻。
回到家,方韫知从书案上拿出一个全新的空白笔记本,在笔记本封面写了“拍摄日志”四个字,然后摊开笔记本,记录下今天的想法:
8月14日,晴,第一次拜访裴微。
裴小姐不像采访中那样不近人情,她亲自开车来接我,还说是我的粉丝,虽然我不太清楚为什么裴小姐会喜欢我的电影……裴小姐的家和我家很近,交流之后发现我俩居然喜欢去同一个地方散步,也都喜欢吃松茸猪骨煲汤,这叫做缘分吧?
另外,总觉得裴小姐对我说话的语气像是认识了我很多年一样,这么说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无所谓了。
写完日志,方韫知把笔记本合上,打开电脑检查学生给她发的视频文件,学生剪辑的效果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不用大改。方韫知给学生提了点意见,关上电脑准备洗漱休息。
方韫知的公寓在大学旁边,到了晚上十分安静,她因为工作原因熬夜剪视频已经成习惯,晚上睡眠很浅,所以学校分配的职工公寓很适合她住。
夜里十二点,方韫知戴着眼罩陷入梦乡。
咚咚咚!
卧房再次响起敲门声,方韫知从梦中惊醒,她取下眼罩,竖起耳朵听门外的响动。
咚咚咚!咚咚咚!
上次敲门声维持了几秒钟就消失了,这次却不太一样,不仅没有消失,还越发明显起来。方韫知想起白天裴微的话:如果听见有人敲门,不要开。
一股恶寒仿佛从天灵盖灌进后背,方韫知捂着嘴,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想不去看。
“没事……没事……都是幻觉……”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还在继续增大,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突然卧房的门锁被什么东西强行拧开,只听得吱呀的一声,门被掀开一条缝,从外面伸进来一把乌黑的像是发丝的东西。
方韫知倒吸一口凉气,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能理解的范围,就算是神经衰弱产生什么幻觉,也不至于这么真实。
从外面伸进来的发丝像是一瓶打翻的墨水,以门缝为据点,蔓延开来,那发丝猛然变长,扑向方韫知的床,方韫知一个激灵跳起来,堪堪躲过一击。
随即她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能,面前是一团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什么的鬼东西,背后是窗户,十几楼高,跳下去必然死路一条。
方韫知有些腿软,那黑色的发丝又一次攻来,方韫知避无可避,尖叫了一嗓子,下意识地拿手臂去挡住。
我要死在这里了。
方韫知心里绝望得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后背却突然跌入某个温暖的怀抱,耳边紧接着划过什么东西,带起了一阵细微的风。
在方韫知睁眼的瞬间,她看见一张扑克牌在空中回旋了一整圈,以非常快的速度将蔓延在她卧室的发丝尽数切断,最终又落回抱着她的人手里。那是一双女人的手,手指纤长,皮肤细腻,方韫知认出拇指上的戒指——是裴微!
裴微扶正了方韫知,夸赞道:“反应力不错,我还以为你会吓得动弹不得。”
方韫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会儿慢慢跟你解释。”裴微面色不善地望着卧室的门口散去的头发,冷道,“让我先解决这个下三滥的杂碎。”
说着裴微走到方韫知身前,打算朝那个黑色发丝追过去,方韫知却在这时抓紧了裴微的袖子,担心地看着裴微。
裴微做了个让方韫知安心的手势,宽慰道:“放心,我很强的。”
方韫知今晚三观已经炸裂得不成样子,即使裴微这么说,她也不能让裴微一个人冒险。
“我和你一起过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
裴微愣了两秒,言简意赅道:“好。”
话音刚落,裴微把方韫知拦腰抱起,方韫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眨眼的功夫,她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公寓楼顶。
方韫知睁大了眼睛:“裴……裴……”
裴微:“往东跑了。”
下一秒,裴微抱着方韫知直直地从楼顶往下跳了下去。
方韫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