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在对方的拳头落下来之前放开了他,无比确信自己要是再晚松开一秒,今天这顿揍可能就免不了了。
外面又敲了第二遍门。
江黎靠着墙壁,声音已经哑了:“去开门。”
他当时大概是疯了,想也没想地就把人推了回去算账,完全忘了外面还有人在等着温行手里的u盘救命。
温行看着江黎半天都没直起身,视线落在对方蒸得微微发红的眼尾,勾了勾唇角:“腿软了?”
江黎抬眸,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一言不发。
没有别的,就是想揍。
偏偏温行像是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似的,还在一个劲儿地拱火。
“体力不行啊,哥哥。”
江黎第一次被比自己小七八岁的男孩说体力不行。
腿软真不至于。
但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名副其实的小疯子,又野又欲,还会装乖,对自己的杀伤力有些过大了。
在江黎快要杀人的目光中,温行愉悦地笑起来,漆黑的眼睛满是藏不住的兴奋疯狂劲儿。
“我还没怎么样你就受不住了,以后真想做点什么,你要怎么办?”
“……”
江黎想了三秒是该把他的嘴缝上,还是直接从窗户丢出去一了百了,吐出一口气,咬了咬牙:“自己滚。”
门外。
季酩捂着手机,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话那端赔笑:“没忘没忘,路上有点堵车,马上就到了。”
在对方说了什么以后,又连连“嗯嗯啊啊”了几声,保证道:“我们绝对不会迟到的,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挂了电话,又做了一会心理建设,季酩准备敲第三次门,就听到一声“叮——”
他先看到了一双笔直的大长腿,然后眼前一花,一个黑色不明物体飞了过来,季酩条件反射地一把接住,是u盘。
温行走出来,身后的门正在自动滑移,江黎没有出现。
季酩迟钝地朝房间里看了一眼。
深黑色系的沙发间,对方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绷得很紧,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凌厉的攻击性,偏偏藏在发丝之间的耳垂红得扎眼。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温行眯起眼睛,语气冷淡下来:“不急了?”
“急啊,急死了!”
季酩一想起还在学校等着他们的导师就头大,抓了椅子上的外套就走:“那温师兄,我们就先走了!”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温行中途下楼取了一趟外卖,都是根据附近的美食推荐随便点的。
江黎不大赞同地皱起了眉,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让Bean把午餐送过来。”
温行的肠胃很不好,从贫民窟里走出来的孩子,能活着已是不易,江黎花了两年时间给人调养,身体才勉强养好。
不过日常饮食还是有诸多忌讳。
生的冷的不能碰,过酸过辣也不行。
温行正在拆包装,闻言抬了抬眸:“他不是去出差了吗?”
江黎:“……”
江黎不相信他真看不出来那时候就是随口扯的理由,现在也是故意用他的话堵他的嘴。
温行低笑了声,拆了一双筷子塞他手里,撤走的时候,冰凉的手指无意识地蹭了下他的手心,面上装得很是乖巧。
江黎闭了闭眼。
忍了。
饭吃到一半,温行突然开口:“下午还去公司吗?”
“不去。”
说完就想起那个邀约,江黎改口:“不过六点还有一个合同要签。”
温行嗯了声,看了一眼他眼底的青灰:“时间还早,回去记得补个觉。”
江黎有点高兴,从那一次矛盾爆发之后,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如此平静地相处过了。
“我就直接在补觉吧。”
江黎:“如果先回家再去公司,路上会很耽误时间。”
温行夹菜的动作停了,看着他神情复杂。
他大概真不知道单独跟他在一起会有多危险。
一个人,一个疯子。
能干的事太多了。
“哥哥,”温行歪着头看他,喉咙里溢出几声轻微而愉悦的笑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跟我单独在一起,我会把你怎么样?”
“……”
江黎撩起眼皮,夹了一块生姜塞进他嘴里:“闭嘴。”
温馨都是假的,感动也没有了。
温行笑了声,面不改色地嚼了咽了。
半晌,他突然凑近了,拖着懒而长的尾音笑,“看样子是知道的?”
“……”
江黎伸了伸腿,连人带椅子一脚踹远了。
太烦人了。
吃完饭,江黎把外卖盒扔在门外的垃圾桶里,温行拿了一个毯子放在沙发上,给他留出足够的空间。
走到门口,温行突然顿住,回头,喉结动了动。
“不能动那扇门哦,哥哥。”
温行哑着嗓子笑起来,沉沉的嗓音就像落在他的耳边。
“那里面有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很难说这句话这句话到底是威胁还是诱哄。
但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门内是潘多拉的魔盒还是丰饶之角,只需要打开看一看。
不过江黎不太想赌。
江黎用温行的电脑处理了几封邮件,躺在沙发上补了一觉。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里开了无数个房间,甚至到最后他都忘了自己在找什么,直到推开最后一个房间。
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爬到门口,扯着他的裤腿拼命喊救命。
借着走廊的灯光,江黎认出来了,是那场连环车祸的始作俑者。
他的脸至今仍被刊登在各大网站的头版头条。
在那一场事故中,四死三伤,江黎伤了脑袋,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江黎在出院之后就问过助理那个案子的调查进度。
还没想通一个原本已经逃过国外的亡命之徒为什么会突然回国,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房间,另一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在江黎面前永远君子如兰自持端方的温行,缓缓抬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他说。
视线里一片黑。
江黎努力睁大眼睛,有什么东西流进他的眼睛里,他眨了眨眼,才突然意识到,温行的手上都是血。
温行是怎么将他带出房间的江黎已经忘了,他只知道,温行一进房间就从里面反锁上了门。
江黎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从惊恐的尖叫变成微弱的呼救,到最后完全安静。
死一样的安静。
可能是过了几分钟,也可能过了半个小时。
温行终于开门走了出来。
走廊凌乱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扭曲成了一个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