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给你娘买?不管你爹了?”李小瞒笑着问道。
“先问问价……”高守仁想了想说道:“我的工钱给了我娘,她也舍不得添件衣裳。我爹……”
高守仁摇了头:“先给我娘买,若是还有富余再给我爹买。”
“想家了?”掀开锅盖搅和了下大锅里的粥,李小瞒看着高守仁说道:“想家就回去看看,咱们也出来好几个月了。”
高守仁又摇了头:“我不想家,就是有点想我娘和我兄弟。”
高守仁是高里正的长子,他下头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兄弟。
高守仁的妹子小他两岁,已经说定了人家。他那个兄弟整整小了他一轮,还不到六岁。
高里正老来得子,明里暗里都要偏疼些。小儿子却跟大哥哥大姐姐都好,偶尔得了点零嘴也不肯独食,必要等高守仁在家的时候拿出来让大哥和大姐都咬了他才肯吃。
高家兄妹对这个小了许多的弟弟也是真护着,在高小三不会走路之前,几乎是被大哥大姐抱着长起来的。
“想娘了就回去呗,不过一两天的路程。”李小瞒接口道。
“再说吧。”高守仁到井边儿提了水上来准备洗漱。
他的确有点想家,但想念的有限,远没有到抓心挠肝的地步。
比起回到死气沉沉地家里,他更愿意跟着李小瞒在外面讨生活。虽然累些但胜在没了家里的管束他觉得很自在。
……
十来天之后,李小瞒和高守仁收工回来才把驴车赶进了巷子,就看见了自家门口有一团黑影蹲着。
“老大,你看那是不是个狗子?”高守仁用鞭子指着笑嘻嘻地说道:“不知道谁家养的,逮住能炖一大锅了!”
“哎呦!”没等李小瞒接话,高守仁已经跳下了驴车大呼小叫地往前跑去:“三儿!你咋来啦!”
入了秋,白天渐短,灰暗的暮色里那团小小的黑影扶着墙站了起来,只顿了下便飞也似得跑了过来。
高守仁站定将奔向自己的兄弟接住抱起,李小瞒就听见那孩子小驴子似得大吼了一声:“哥!”
“三儿!”高守仁高兴得在原地转了个圈,抱着自己的兄弟给李小瞒看:“哈哈!老大,人就是不禁念叨,我把我兄弟念叨来了!”
高小三儿看清了李小瞒的面貌之后显然是吃了一惊,他一把搂住了大哥的脖子:“李大虫!”
“啥?”李小瞒皱了眉,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恶名在外,却无论如何没想会被给孩子当面叫了‘李大虫’!
她下了驴车走到高家兄弟跟前露了个笑模样儿:“三儿,你方才叫我什么来的?”
高小三趴在哥哥的肩头闭紧了嘴巴,连眼睛都闭了,不肯与李小瞒对视。
“李大虫。”李夫人接口道:“娘都听见了。”
“娘!”李小瞒回头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和她身边那个畏畏缩缩地女人:“高婶子。”她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
“娘!”高守仁抱着高小三几步跑到院子门口一张嘴笑得合不拢:“前些日子我还说想您了,您就来了……”
说着话他却一愣神:“娘,您怎么知道我住在此处啊?”
“是李姑娘让人给家里捎的信,你爹求县衙里的人念了,我们一早就知道你住在此处了。”高婶子猛见了儿子,一泡眼泪在眼眶里含着,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高守仁,可却怎么也看不清儿子的面容。
她背过身去掀起衣襟来擦了擦眼睛,再回身儿时她对着小儿子一瞪眼:“三儿,下来!让你哥歇歇!”
“俺不!”高小三两条腿盘在哥哥身上,双臂更是圈住了他的脖子:“哥,你想俺了不?”
“怎么不想?”高守仁在弟弟的脸蛋子上拱了一口又看向了母亲:“就您和我兄弟来啦?”
“你爹离不开……他不是里正么。”
高守仁撇撇嘴:“里正,比知府大人还忙。”
“进来说话吧。”李小瞒把驴车赶进了后院卸了板车,又将三两牵进了棚子加了草料,忙活了一阵之后到了前院见高家的几个人还堵在院门口嘁嘁喳喳地说个不停,而自己的老娘则伸着脖子听得津津有味,她忙开了口把人都请进了屋。
“高了……瘦了……”堂屋里高婶子拉着高守仁的手不肯放,眼泪一对儿一对儿地往下掉:“这身衣裳是新做的?针线不赖,是你婶子给做的?”
“是布庄里做的。”高守仁一挺身板得意地说道:“李老大出银子做的,我们俩是一块料子上撕的布,好看不?”
“好看,好看!”高婶子忙不迭的点了头:“黑颜色显脸白。”
“婶子,您先坐坐,跟我娘说说话,我做饭去。”李小瞒洗了手要进厨房,秦升从屋里阴阳怪气地说道:“晚饭已然煮好了。”
“煮好了?谁做的?”想到老娘的手艺,李小瞒快步进了厨房:“不会又熬了一大锅粥吧?”
李夫人最拿手也是她最常作的饭就是熬粥。
粥的内容十分丰富,通常是把厨房里能煮的东西都扔进锅里去煮,又是菜又是米,乱糟糟的一大锅,吃起来倒是简单,一人一碗端着吃,连炒菜都省了。
这锅粥的卖相堪比猪食,但李夫人却说这是李小瞒从小到大最爱吃的饭食!
“是你高婶子做的。”李夫人跟进了厨房揭开灶台上的锅盖说道:“你看看这面发的多好!豆角馅的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