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婶子见儿子在保顺府过的比家里还滋润，她放了心。对李小瞒千恩万谢，就差跪下给她磕头了。

李小瞒买了几块羊羔皮，留了两张给自己的老娘，余下的交到高守仁手里，让他拿着去孝敬高婶子。

“这东西娘能穿啊？”高婶子生满了茧子的手指在羊皮上摩挲着喃喃道：“娘只见过县令大人的夫人穿过这样的皮袄。”

“儿子孝敬您的，怎么不能穿？”高守仁往堂屋里看了看，没看见高小三：“三儿呐？”

“跟小瞒玩儿呢。”李夫人抬手指了李小瞒那间屋子的方向。

“呦，新鲜呐！三儿不是怕她么？”高守仁抬腿要走，高婶子一把拉住了他：“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给您买的，您就穿，其余的不用您操心。”高守仁把羊羔皮放在包袱皮上系好，他得意地说道：“县令夫人穿的算什么，将来儿子有出息了，让娘穿的比知府大人的夫人穿的还好！”

秦升在屋里抄书，他一心二用，笔下抄着圣贤文，耳朵却支楞着听着鸡零狗碎地家常话。

听了高守仁的话秦升一撇嘴，心道：知府可是正四品官吏了，他的夫人多半是朝廷敕封的诰命，你娘不过是个村妇，穿的比诰命还好？那是僭越！若是我娘……

想到自己的母亲，秦升猛地一皱眉，他起身在屋里转了几圈，直到心情归于平静才又坐到了书案前。

“你哪来的银子？”高婶子看了低头纳鞋底子的李夫人一眼，低声说道：“李姑娘昨晚上把你的工钱都给娘了，半年的。”

高守仁一愣，满打满算得到十月才是他们到保顺府半年的日子，李老大却给了他娘六个月的工钱，是预支了一个月的。

原想着五个月的工钱买了羊羔皮之后剩不下什么，高守仁想着能给娘捎回去两个月的工钱就不赖，现在一看，那几张皮子分明就是李老大掏的钱！

高守仁心里一暖，口中却道：“娘这下放心了？儿子跟着李老大是不是有出息了？”

高婶子点点头，她又看了看李夫人，欲言又止。

“娘，你看！”高小三手里提着傀儡进了屋，他走一步，提着傀儡也走一步，走到高婶子跟前站住他仰了头问道：“好玩不？李姐姐给我买的。”

“这可是稀罕物！”高婶子扥着小儿子手里的线把那个傀儡提起来仔细端详着，然后对李夫人说道：“他婶子，你瞅瞅，现在的娃娃们都玩的是什么，弄个小鬼儿提着……”

李夫人也凑过来看了看：“不像小鬼儿，看它身上的衣裳花里胡哨的，应该是个唱戏的，扮的是个小妖精！”

“对，是像妖精！”高婶子随声附和道。

“什么小妖精啊，李姐姐说这人是个大将军。”高小三从母亲手里把提线傀儡要了回来指着说道：“看看，这不是挎着刀呢！”

高婶子与李夫人对视一眼，统一的认为那将军傀儡画的实在不美，像鬼像精怪，唯独不像人。

高家母子只住了两天便匆匆离去。

高婶子临走之前又看着儿子抹了眼泪。

儿子不在跟前的时候她这个当娘的抓心挠肺的想，如今见了儿子她又开始抓心挠肺地想家里的闺女和那个过了大半辈子的男人。

“唉！”直到拉着母亲和兄弟的骡车走得看不见了，高守仁才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我娘啊，受累的命。让她多住几天，她说惦记着家里那几亩秋白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