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叶忏正歪在榻上昏昏欲睡。
屋里屋外伺候的小厮亲随走路统一的高抬腿轻落步不敢弄出半点声响,唯恐将屋里那位爷来之不易的睡意给扰没了。
叶忏从保顺府赈灾回来进宫交差。
作为这次赈灾的主理大臣,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赈灾粮食的账册以及记录着粮食分配情形的折子递了上去,皇帝陛下看过之后龙心大悦!
天灾时有,往次赈灾也屡屡爆出贪腐案件。为此皇帝陛下砍过两个重臣的脑袋!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赈灾朝臣大多畏手畏脚无一人主动请缨。
无奈之下,皇帝陛下将才承袭了爵位的叶忏派了出去,同时还遣了周厝同行,正好让这一对儿世仇互相监督。
如今账册上粮食的数目记得明明白白,无有差池,可见这二位大臣是用心办了差事的。
差事办的好自然要赏,皇帝陛下不但大大的褒奖了叶忏周厝二人,还各自给了丰厚的赏赐,给足了二人脸面!
叶忏摇头摆尾地高兴了些日子,每天照例到兵部衙门晃荡一圈。
兵部里如他这样的挂着闲职的官员还有几位,然而那几位业已年迈,一只脚伸进了棺材并不来兵部点卯,就剩了他整日里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叶忏是个待不住的人,他自己都说:“我娘说过,我打小就不能老实待着,但凡一老实必定会生病。”
于是叶将军没事儿找事要指挥着兵部的几位官员抻抻筋骨。
几位武官中有位叫孙荣的将军,善使一套链子流星锤。孙将军没上过战场,但流星锤耍得很是那么回事,虽是花架子,可瞧着挺唬人。
叶忏见过之后很是佩服,非要拿了流星锤试试手。
结果流星锤出手之后直上直下的落了地,正好砸在叶忏的脚上,叶将军出师不利,自己砸坏了自己的脚,如今正在府里养伤。
叶将军往日都是长在外面跟着一些狐朋狗友鬼混,现在他一只脚的五个脚趾被砸坏了四个,连穿衬裤都费劲,自然是不能随意出府。
叶忏烦透了!天天在家找事儿,吓得镇国将军府里的人从上到下一派紧张,生怕触了府里这位爷的霉头。
“嗯?”叶忏合着眼听着外面小厮嘀嘀咕咕地声音,他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守在门口的贴身仆人吓得一哆嗦:“爵爷,门房送了东西进来,说是有人给您送礼。”
“哪个府里送来的?”陛下御前的红人叶将军受了伤,这事儿可是大事儿,这几天到将军府里送礼探病的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叶忏接待多了也烦躁,昨天他就把管家叫进来骂了一顿,让管家把来客都挡了,他要安心地养伤。
叶忏竖起耳朵听着,既然门房还敢往里通报,想必这送礼的人来头不小。
“外头的司阍说送礼的人来自保顺府,还说包袱里的东西是爵爷您指定要的。”门房隔着一道门帘大声禀告道。
“保顺府?”叶忏睁了眼,脑子里蓦地冒出来个牙尖嘴利的讨厌女人来。
“拿进来吧。”他一撩被子,仆人马上过来扶着他坐起,叶忏的伤脚肿得老高根本穿不上靴子,于是他索性光着两只脚连鞋都不穿了。
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波斯地毯,即使光着脚踩上去也不会冷。
“放那!”叶忏指了下桌子,他自己被仆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谁让你动了?”拍开仆人要解开包袱的手,叶忏把包袱拖到自己面前,他靠着桌子亲自将包袱打了开来,并且随口问道:“送东西的人呐?”
“司阍说让在外头候着呢。”
包袱打开,素色的包袱皮上放着四张上好的羊羔皮,羊羔皮上放着一只木匣。
这木匣看着如此眼熟……
叶忏的心里一沉!
他没有打开木匣而是抬眼一扫垂手立在桌前的仆人,仆人忙退到了门口低头站好。
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只小小的玉斗、一把竹尺、一杆金秤、一把铁剪、一面铜镜、一个小巧的木雕算盘。
把这些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摆在桌上,木匣的最下面是一只信封,里面装着五百两银票。
叶忏看着面前的东西抿紧了嘴唇,半晌过后他开口道:“把人……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