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知妤转身走后,沈氏的眸子却暗了下来,只不过持家多年,早已经练就息怒忧伤不形于色,那丝黯然也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二夫人,这妤表姑娘也有些太不识抬举了,居然连我们公子都……”丫鬟知秋跟在掌家夫人的身边,最会察言观色,自然知道霍知妤话中明里暗里的意思。
沈氏摆了摆手,阻止了她要往下说的话,并道:“以前是我看错她了。”
“没想到妤表姑娘肖想的居然是世子,那可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我说看错她了,是觉得以前只流于了表面。现在我知道,她比我们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那对我们四公子也太不公平了。”知秋还是忍不住替陆湛打抱不平。
“我倒是觉得,她是真心为了湛儿好。”沈氏的目光再次看向园子尽头,却只来得及看到一角裙裾。
*
从畅园出来,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因出来的时候天还亮着,伶儿也没有提灯笼。
春日的天气,就像小孩的脾气,这会儿竟起了风,将树叶刮得沙沙作响。
霍知妤抬头看了眼天色,乌云遮月,就像他遇见陆戈那晚似的。她拢了拢披风,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才将迈了两步,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伶儿忙将霍知妤扶进了亭子里,然后转身就跑。
“姑……姑娘,奴……奴婢,去去去……取伞!”
伶儿这一句磕磕巴巴的话说得太长,等霍知妤想叫住她的时候,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斜风细雨,霍知妤再次拢了拢披风。
忽然,一道春雷在头顶炸开,黑夜一瞬间亮如白昼。
身后出现的陌生气息让霍知妤头皮一麻,她转过头去,看到白光中逐渐拉近自己的脸庞。
那是一张常人无法比拟的完美无瑕的脸。
这样的脸庞却因为带了几分阴郁而生出让人不想靠近的距离感。
而那危险的带有侵略性的气息让霍知妤暗叫一声不好。她的脚下意识做出反应,拔腿就往亭子外头跑。
步子虽然已经迈了出去,人却仍然停留在原地没动。
领口一紧,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双脚离地,竟是又被人拎着衣领提了起来。
混蛋!
霍知妤气得咬住了唇,这一用力竟将细嫩的唇给咬破,疼得她“嘶”了一声。
正想着怎么对付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对自己无礼的家伙,却突然感觉到那人危险的气息好像离得极近。就好像一头凶兽在身后张开血盆大口要吃了她。
感知到危险逼迫的霍知妤迅速做出反应。鉴于上次在湖边的经验,她没有再抬腿踢他,而是转头直接朝他手腕咬上去。
被无礼冒犯的气愤让霍知妤这一口使足了力气,牙齿重重咬住他的皮肉不肯松口。
直到刺破冰冷的皮肤,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她才反应过来,连忙松了口。
唇瓣上有温热的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即便这样,那人也没有哼一声,没有松开扯着霍知妤的衣领。
“你放……开……”
话还没有说完,霍知妤竟被拎到了那人的跟前。
这样近的距离,已经突破了霍知妤忍耐的极限。
她伸出拳头就往他胸口上砸。只不过她的拳头落在这人的身上,就像雨滴落在土地上,翻不出水花来。
“陆戈,你放肆!”霍知妤又重重捶了一拳。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这一拳不但没有激起陆戈的怒意,反而让他连声音都放轻了,带着点小心翼翼,带着些卑微祈求。
霍知妤动作稍顿,抬眸就看到一双情绪浓烈又深沉的眼。
他这样的看着她的眼神让霍知妤觉得这个失心疯一定是认错人了!
难道他把她认成他的白月光外室了?
只这放松戒备的一瞬,陆戈竟倾身靠近,伸出舌尖卷走了她唇上渗出的那滴血,然后迅速的与她拉开距离。
一拉一扯中,有布团骨碌碌落了下来,砸在霍知妤的脚面上。她只觉得胸.前一空。
好巧不巧,伶儿正打着油纸伞提着灯笼赶了过来。
羊角宫灯照亮了地面,那布团正巧滚在了陆戈的脚边。
他弯身捡起霍知妤用来赛在肚兜里的布团,也不知是何物,也不问是何物,吸了吸鼻子,然后竟把那布团放在鼻间嗅起来。
那可是她的贴身之物!
而且贴的还是……
霍知妤只羞得脸上火辣辣的,如果此时地上有个洞,她一定毫不犹豫的跳进去。
可是地上没有洞,只有尴尬!只有羞辱感!
霍知妤只能咬着牙从陆戈的手里抢回布团,头也不回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