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法,吴文华只好把烟掏了出来,递给吴文中,主动说明:“过年时候三叔送给我的。”
吴文中接过那包黄色软烟盒的红梅香烟,又笑了笑说:“三叔怎么没送给我啊?”
吴文华蓦然一惊,敞开说:“不会吧?听二哥说,三叔也送个他几包。”
“要不怎么说偏心呢?”吴文中苦笑道,思绪不禁然回道三十多年前。
那时候吴文中才三岁,三叔吴德贤长他一轮,也不过十五岁,可是他们的相处并不愉快。
吴文中非常调皮,仗着自己是吴家长孙,经常对吴德贤指派各种无端的差事。
那是吴德贤的母亲尚在,总让吴德贤让着点大侄子,吴德贤只好听命,却常常被吴文中吐唾沫。
在吴文中眼中,吐唾沫俨然成了他新发明的游戏,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都喜欢冲吴德贤脸上吐唾沫。
吴德贤几次在吴母面前告状无果,趁着一次没人的时候,他狠狠地揍了吴文中一顿,吴文中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整整哭了一天。
后果可想而知,吴德贤被罚跪在父亲的灵位前,自省三天,期间他粒米未进,滴水没喝。
那时正值初秋天气,昼夜温差较大,吴德贤终于因受寒而发烧,险些丧了性命。
现在看起来,吴德贤只给两个小侄子发烟,显然是这个坎在他心中仍然没过去。
吴文华也听说过这个故事,但是他没有料到这种恨一直延续到如今,不过也猜出了所以然,寻思着该如何转移话题。
他尽量显得自然地把目光移向那台收音机,这时从喇叭里传来另一首激扬的歌曲,他借故询问道:“大哥,这是什么歌?谁唱的?”
“嗨,这首歌都没听过。”吴文中也适时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很有些鄙夷的口气说:“电影《少林寺》的主题曲《少林,少林》。”
吴文华顿时豁然开朗,拍着大腿激动地说:“有了,就放《少林寺》。”
吴文中没听明白,皱眉问道:“放什么《少林寺》?”
鉴于红梅烟的教训,吴文华聪明地略去三叔给他二十块钱的事,直接说起准备给儿子放电影庆祝的事情。
“可以啊!”吴文中以为是最近吴文华砍树赚了不少钱,寻思着问:“最近树卖得好喽?”
“还可得,反正只要有就不愁卖不出去。”吴文华如实回道。
“多少钱一根?”吴文中对赚钱的事特别感兴趣,开门见山地问。
“平均一块。”吴文华分明别类地说:“细点的八毛,粗点的一块五也卖得出去。”
吴文中眼珠子直转,手指不停勾算着,算出跟自己卖油差不多,只是菜籽油的用量大,销量多,更关键的是坐着就把钱赚了,不用像吴文华那样冒风险。
是以哪怕吴文华一日不歇地砍树,怕是也赶不上自己。
于是他的优越感又起,睥睨着吴文华道:“还不错。”
吴文华心知这个做不长久,和大哥的炼油厂更是无法相比,气场顿时缩了大半截,嘟囔着说:“可以什么,不能跟大哥比。”
“人比人气死人。”吴文中摊手道,“要是都跟三叔比,那不都得气死。”
“怎么又扯到三叔了?”吴文华心想,他无意拉起这个陈芝麻烂豆般的仇恨,起身摸了摸两个侄子的小脑袋道:“是啊,还是要跟自己比,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说着他看了看碗中的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两个侄子写作业了。”
“他们俩?”吴文中不以为然地说,“假认真,白天那么长时间不写作业,总是拖到晚上,还要我盯着。”
“男孩子嘛,贪玩是正常的。”吴文华劝道。
“哼,你现在也有儿子了,等他长大了你就知道滋味了。”吴文中似好心提醒道。
“大哥说的没错,”吴文华正式告辞道,“我过去看下我儿子。”说着他已走出了房间。
吴文中忙叫住吴文华道:“等下,你烟不拿走么?”
吴文华笑呵呵地折回去拿烟,再次出门时,正好遇见赶夜归来的三叔,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忙关心地问:“三叔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