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华紧赶慢赶,在约莫四点钟的时候,骑至金水中学,下意识地朝学校门口瞟了一眼,不巧又遇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当然她没有三叔吴德贤那么熟,只是记得第一次在金水卖猪肉时见过,那独特的高冷气质让他记忆犹新。
那不正是把陈老虎迷住,据说是金水中学新任副校长潘英吗?
当然他只是瞥了一眼,就骑着自行车飞驰而过。
从金水村到横河镇的马路旁,也有一条河,经由崖下村的一座石拱桥,与横河相汇,蜿蜒向南汇入高宁湖。
吴文华一路骑行,在一处石墩桥边刹住车,因为河对岸就是他的外婆家所在的金盆村。
他转而推着自行车下了一个陡坡,临到河边,他望了望清澈的河水,又望了望河上数十个石墩子,扛起自行车,踏上第一个石墩,小心翼翼地过了河。
过河之后,他又将自行车扛上了岸,一脚踏在脚踏板上,滑行几步,骑上自行车,迎着午后渐凉的春风骑行了四五里,才算到达金盆村的金家屋场。
因着先人底子厚,家教甚严,金家并没有一哄而散,几个舅舅都聚居在一个屋场,只有前后屋的区别。
这时,外公外婆早已过世,因为大舅还住在金家祖屋,便直接去了祖屋。
不曾想,五个舅舅都坐在祖屋堂前闲聊,吴文华正好一次性邀请。
他还没进屋,就听大舅咬着烟斗,叹息道:“老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一趟?”
二舅叫嚷道:“鬼晓得,人家做了大官,跟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
三舅感同身受地说:“哎……不能这么说,人家毕竟是拿命拼出来的。”
四舅猜测道:“老六是个忠厚的人,他不会忘本的,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五舅倚在门上说:“管他来不来,来了就是兄弟,不来怕是也无缘再见了。”
大舅建议道:“听说他跟大姐一直保持书信来往,我们去大姐那儿拿到地址来,给他写封信去,郑重地邀请一回,看他有什么反应。”
“写信太慢了,”四舅说,“不如发电报去。”
“说的没错,”二舅激动地说,“写信一个来回就得个把月了,还不知道老六能不能收到呢?”
五舅笑而不语,又听三舅说:“你们都瞎琢磨什么呢?他如果有机会,难道不想衣锦还乡吗?”
“那不能这么说,这都多少年了,怎么没来?”二舅白着眼说。
四舅又说:“按照老六的性格,肯定是会回来的,就怕……”
他话说一半,顿时吸去了另外四兄弟的目光,二舅忍不住追问:“就怕什么?”
四舅轻轻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说:“就怕是他老婆不让他回来。”
“他老婆?”二舅嘟囔道,“是啊,他这家伙,成了家,连老婆孩子我们都不认识。”
“大姐那儿肯定有他们照片的,”大舅吐着旱烟说,“我们瞎琢磨也没用,还得去找一趟大姐商量才行。”
大舅说这话时,蓦然抬了抬头,发现吴文华不知何时早已立在门外,忙招呼他进来,一边问:“阿华,今天怎么来了?”
吴文华先分别给五位舅舅散了烟,才毕恭毕敬地说:“生了个儿子,过两天一起去吃满月酒。”
“这么重要的事,都没给我们来信?”二舅立马摆个脸色说。
“不好意思,”吴文华致歉道,“家里太忙,又没打听到人来这边,所以这才……”他又赶紧解释道:“现在叫一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