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遭受过无数虐待,体内还被注射过东西。
时荞体验过。
那里简直就是地狱,磨灭着所有人的人性。
这个人什么苦难都经历过,从楼上摔下去都没事,现在受个伤淋个雨就发了烧,住个农家就皮肤过了敏…
听着时荞没好气的话语,封桀以为她是嫌弃自己。
“你支撑我熬下来的。”他嘴一瘪,泪眼朦胧的,更委屈了:“后来你把我救出来送回去,又养娇气了。”
时荞:“……”
感情还是她的错。
时荞幽幽叹了一声,把退烧冲剂倒进杯子热水里,试了温度后,递给他:“喝了。”
封桀扯住她的衣袖,带了鼻音的声音很闷,细长的桃花眼氲了层红,水气弥漫的:“你喂我。”
他一副你不喂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模样。
还真是祖宗了!
时荞舔着牙尖,开始头疼。
算了,就当他是烧糊涂了,不跟他计较。
眯了眯眼,时荞往前坐了坐,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拿杯子就往他嘴里灌:“喝。”
动作一点儿都不温柔。
封桀就一口一口的饮。
饮完,擦了嘴后,又开始瘪嘴:“荞荞,我饿了。”
他生了副雌雄难辨的妖娆面相,笑起来的时候星河潋滟,比世间所有花朵都要艳,魅惑如妖。
怒起来的时候,寒意蚀骨,气息凛冽若似要毁天灭地的地狱修罗,让人心生恐惧,不敢靠近。
平日里总是玩世不恭,我行我素,吊儿郎当的游戏人间态度,浑身的桀骜不驯。
而这会儿的他,身上没了任何棱角和狂肆,甚至没半点戒备,整个软软糯糯的,像孩子一样,撒娇委屈,拽着她不让她走。
他把所有怂弱的一面都给了时荞看。
怎么都让人恨不起来。
再次叹了一声,时荞心底防线终是又弱了两分,动作轻柔的扶他坐好,给他掖了一半被子捂汗。
这才端起刚才拿药时顺手带的那碗杂粮粥,拿着白瓷勺,搅拌了两下,吹的温度适合了,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喂完后,时荞又给他肩上的伤口换了药,扶着人躺下,轻声道:“再睡会儿吧。”
封桀双手紧搂着她的胳膊,眼睛很红,鼻音很重:“荞荞,我很乖,也不娇气,我也可以保护你,你别走,别不要我!”
幼时的事情形成了梦魇,总是不定是冲击防线。
他开始不停嘟囔。
“游乐场我给你建好了,以后我也不去幼稚园了,阿窈,我会保护你,谁也不能伤害你,父亲也不能!”
“阿窈,我好想你!”
“阿窈,阿窈,荞荞…”
“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你别不要我!”
他抓着时荞的手,像是在说胡话,声音越来越闷,越来越哽咽,眼底氤氲的水气凝成了珠,顺着眼稍滚落。
像只怕被抛的猫,胆怯孤独,凄凉楚楚。
他闭着眼,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不断传出的呓语,让时荞想起很久以前。
那时候,封桀也不过才十岁。
可他却为了保护她,跟父亲作对,被棍子狠狠的抽,也咬紧了牙,不让自己哭,不肯喊疼,不肯求饶,不肯把她交出去。
看着眼前蜷缩成一团像是被梦魇的封桀,脑子里画面闪过,时荞一颗心脏骤然像是被什么抓住了,溢出一丝丝的疼。
她深深吐了口气,仰了仰头,轻轻用指腹抿点封桀眼角滚烫的泪。
“阿雉,我回来了。”她声音很轻,释放了所有温柔,哄着他:“睡吧,睡醒什么事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