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可低头不语，这些弊端不用父亲说，她自己也明白。她不是无欲无求的神仙，她在考虑要不要放弃的夜里也曾彻夜辗转难眠，或许吧，就是自己还太幼稚，还不懂得如何以一个成熟的人的价值观去考虑问题，她想的，只有简简单单一件事，那就是她要和纪泽在一起。

“不说话？那我替你接着说。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两个字嘛，纪泽，是吧。当初那小子我见过，是个品行端正，不错的小伙子。当初你带着他站在我面前，那样子活像只下一秒就要喷火的小老虎。我明白我拦不住你，你要和他好就好了。我也和纪泽聊了很多，我不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但是不能没有底线吧。谭可，你这次做的事，真的触到我的底线了。”

谭父用紫砂壶轻轻敲着桌沿，叮，叮，叮，每一声都敲在谭可心上，像一种隐晦的凌迟。

“爸。。。”谭可只要张口，眼泪就涌上眼眶，阻止了接下来声带的运动。

“还有，你翘了一星期的课又是为什么？”

“纪泽比赛失利，手又受伤了，他在低谷我去陪陪他。”

“所以你就轻而易举忘记自己的本分吗？”谭父声音陡然提高，震得好像窗户都在颤栗，“啊？哑巴了？我问你你是什么身份？啊？什么身份？”

“学生。”谭可声如蚊蝇。

“学生连课都不上你还算什么学生啊？”

“还是你觉得这个课没意思了？啊？这个大学容不下你了？你是有多能耐啊？你觉得自己的专业已经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啊？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够自己混碗饭吃了？”

谭父的每一声啊，都像一把利剑戳在自己心上。的确，她谭可现在这幅样子，的确还没有在自己父亲理直气壮的资本。

“我错了，对不起。”

“错哪了？”“不该翘课。”“还有呢？”

“没有了。”

“没有了？呵，谭可，看来你真的是能耐了。”谭可默默的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准备迎接接下来自己父亲刀刀见血的语言酷刑。“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只要这个问题你能答出来，这件事情就算了。”

“您说。”

“失去这个机会，失去的损失你打算怎么补回来？我谭正毅的女儿，不是不可以任性，只要你有可以任性的资本。”

谭可蹙眉沉思良久，她的确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突然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她的人生分两半。遇到纪泽之前是毫无波澜的少年岁月，生活是亲情缺席自己佯装无谓的一马平川，自己的目光只能看到更高更难的功利性目标；遇到纪泽之后生活是心有蔷薇的少女日记，渴望爱人，渴望被爱，渴望抓紧一个人这些自私又狭隘的欲望像一颗颗导弹接二连三的被投放到自己的心湖，掀起巨大的波澜，涟漪一圈一圈向外荡漾开，就埋没了自己原来为自己预定的野心。任何一个人都是有惰性的，饥肠辘辘的孩子第一次尝到糖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那份甜蜜的。为了这份安定，谭可甘愿沉沦。

那么久来谭可第一次问自己，你还想走原来的道路吗？那条最险最难最孤独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