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她的声音有点惊异,旋即如落水的石子,沉的了无踪影。她平复的很迅速。
“是的。”我回答。
“杀谁?”
“一个我此生最钟爱的女人。”。
“为情吗?”
“没逃脱这个魔咒。”
“很遗憾。”她摊摊双手。像电影大片里的美国女郎。她并不惊奇,或者恐惧。不因为与一个即将成为杀人犯的男人对话而发怵。她不但是安静的,甚至很淡然。仿佛这是一件与呼吸一样平常稀松的事儿。
“不过有种女人是该得到惩罚,哪怕被除掉,比如,违背天伦,触及人类底线。比如,”她把目光重新投向我,一种凝聚的力量像把匕首,闪着锋利的寒光直逼而来。我不禁抖动了一下。“你的女人。”。
她的一翻话令我很解气。我突然感觉所受的侮辱已经变成另外一种模式,一种接近死亡的模式,在逐渐成形。我一直沉浸在所遭受的痛苦里,没有其它思维。那两个忽隐忽现的黑色阴影,像两个煽动着的巨大翅膀,覆盖了最近的所有时间。我无法描述我的痛苦,或者说是羞辱,我能想象,把那两个分分合合的黑影撕的怎样的粉碎。
但是那一天,当那一刻像影子定在墙上之际,我没有更多的感受,只有害怕被发现。做贼般的恐惧让我急速返回到车里。我失魂落魄的把车开上回家的路,当车子行驶到市转盘口,我鬼使神差的拐向了光明大道15号。五年前我曾经在那里的“探梦者”买过望远镜,登山服,一整套户外装备。那是我第一次跟随驴友团探险。当队伍行至悬崖峭壁之中,一个人不小心就飞下去了,他没有叫喊,仿佛就是执意到此超度生命,如果不是我拿着远望镜正四处寻望,他也入不了我的视线,在我的望远镜中间,我看见一个人像虫子一样掉进了万丈深渊。我相信我如果追随着他,就能看到他落身于何处,但是我同样也能看到他身体的惨状。这点是令我反应最快的,所以,我极度惊惧的松开了手。它也飞入悬崖深处。这个事件惊扰了我大半年的时间,我把所有的户外用品用火焚烧成灰,以祭奠对此的死亡记忆。今天,我又来到这家店,挑选一身装备,用来探秘我的妻子和建筑商的苟且之行。这个似乎比坠崖之人更有意思,令我全身长满了好奇的欲望。我渴望一探究竟,无论过程还是结果。
这些行为鬼使神差,但着了魔一样,身不由己。我知道我想证明我的猜测,那两片阴影并不足以证明我的怀疑,却不停的燃起已经触动的好奇之心。
那天乌云密布,雨淅沥个不停。我开车到“好望角”不远处一个隐蔽之地。那里有数不清的成堆的垃圾,却像被执意安排好的坟墓,不平整,隐隐约约起伏着。人迹罕至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在车内换好灰色防水服,戴好低沿帽和防滑鞋。手里紧紧抓着望远镜。我开始沿着湿漉漉的沙子和凌乱的岩石行走。
上次跟Anco站在没有装跨栏的阳台上聊天,我就看到一处拐角的悬崖,上面立着一栋装置电缆总闸的石头屋。两尺见方的窗户,没有镶嵌任何木板或者玻璃作遮挡。
雨天的岩石和地面很滑。我几乎是趔趄着行至石头屋附近。石头屋周围一片耐寒性植物,郁郁葱葱,在阴郁的天空下极力绽放丝丝亮光。脚下的岩石不时的被涌来的波浪冲刷着。
最终我没有选择石头屋的窗户,而是把望远镜架在了一丛茂密的绿植上。我选择了一棵枝干粗壮到可以支撑起望远镜的绿植。身体趴在地上。浓密的叶子恰到好处的做了遮挡。雨水从叶子上滚落到我的衣领上,跨过领沿滑进我的脖子。我没有受它的影响,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房子的外观几近完工,它远远看起来像十八世纪欧洲老风格的公寓酒店。不规则的形状,不同色彩的墙面,一片层层叠叠,一片又立体式单立着,一片又与其它颜色穿插起来。它们像一部变幻的影像,在茫茫海面上卓然挺立。如果有了阳光,它跟大海几乎形成跳跃着的海市蜃楼。五间卧室每间都风格迥异。
我低下头,雨水把我的手和望远镜打的湿漉漉的。脸上的雨水也流个不停。我无暇顾及这些。
想到这幢房子的内核,我就开始惊惧愤怒不已。它原本很浪漫,Anco的身体,紫色的巨大落地窗纱。高脚椅,螺旋形高脚杯,溢满酒杯的伏特加或杜松子酒,香气在室内弥漫。或者还有音乐,“虫子”乐队,还是西班牙民谣,都会为这份浓郁之情增光添色。只是,它们还没有开始,我迫不得已行使手中的权利,将扼杀于它形成前的短暂时光中。
Anco的身影把我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过去。她在客厅的大理石桌子边,身体稍倾斜的倚着。手里有一杯酒。接着凌志也出现了。他手里拿着纸张,大概是图纸。站在Anco左侧。这时,我紧绷的神经长吁了一口气。我甚至有点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否过于滑稽了。我把望远镜紧紧贴着皮肤,如果可以凹陷,它会毫不犹豫的进去的。室内的光线不刺眼,也不暗,室内的一切在望远镜里,清晰可见。
我看到凌志拿起一块带花纹的木板,类似于房顶天花板。他把它递给Anco没接。凌志在说着什么,Anco频频点头。
他们在讨论着什么。
如果只是工作,即使喝几杯也无妨。虽然我依然不能装作平心静气。因为工作时间是不允许喝酒的。谁知道酒喝多了,在男人女人中间会产生什么?
果不其然,Anco已经放下手中的酒,凌志也不知何时放下了图纸和木板。
Anco投向了凌志的怀抱。我全身的血液立即狂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