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吹了吹刚染好的指甲，它光滑，圆润，流着鲜血一样的红，里面星星点点的亮色，璀璨了它的样子。走出美甲店时，已经繁星数点。

崔皓最喜欢这种色彩。高二下半学期，馨然跟他约会，最爱不释手的就是她指尖这抹红。究其原因，他也解释不出来。感觉总是不一样。

但是，馨然很快就调成蓝色的了。

现在我看着渗血一样的十指，莜忽明白，他是喜欢那丝血色。

六年前，在艺蓬阁后面的废园子大门边，砸死大黑猫后，我对血就敏感了很多。它像一道记忆，带着特殊的颜色。不过，我却不反感，它有时像酒精，带着乙醚麻醉的沸点，销魂蚀骨。

中学时我跟馨然形影不离。崔皓爱凑热闹，常往女生堆里钻。他像韩国明星一样令我入迷。尤其对我跟馨然，像个影子。后来才知道，他对馨然一往情深。

我仅含着膜拜的心境，看馨然和崔皓玩着猫捉老鼠一样的游戏。造成这个游戏的主因，是馨然对他不感冒。她反倒愿意照顾我。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玩了整个中学时期的猫捉老鼠。

恋爱是种什么感觉？于我内心，那是一份相当沉重的感情。它可望不可及，像六月荷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造成这种神圣的距离，是我愿意看它鲜活的外表，却不愿意或者说不敢深接触。男人的手似乎永远含着污点，一触及我的身体，立即让我想起几年前那个深埋酒窖的高个子男人。

而馨然不同，她的情意像柔软的清风，清爽而温馨。这是我从不曾有过的感受。

“小艾。”崔皓的声音惊醒了我。原来我的思绪返回了旧时光。

“怎么，染这指甲什么意思？”崔皓不解的问。

“没什么，我喜欢。”我用略轻蔑的眼神瞅着他。同时，把食指和中指伸向他。“Capri。”

“还抽。”崔皓边说边从上衣兜里掏出烟。“再抽就要跟这烟一样越来越纤细了。”

“虽然它是薄荷味道，但是我喜欢它的比喻啊，这就叫：女皇的烟。”我努起鼻子，移到他脸部，他很温顺的亲了一口。

馨然就不喜欢温顺的男人。可能正应了一句话，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都渴望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她喜欢浓烈，霸气。

偏偏崔皓不是。偏偏他又喜欢她喜欢的要命。我在旁边，遗落在期期艾艾的感情之外。纵使如此，我还是打心底里喜欢崔皓。

大一冬天的一个夜晚，我从图书馆刚出来，就迎面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正要说抱歉，却惊异的发现，眼前之人竟是许久不见的崔皓。我顿时惊喜至极。崔皓只淡淡的露了个惊讶的表情。

这表情立即送了我一个位置，站在麻雀枝头的感觉又不其而遇。这又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懂得我想要什么。

我俩一起走出图书馆，冬天的风清冷着砌进皮肤。崔皓递给我一支烟。我立即接了过来。从未抽过烟的我，因为崔皓的原因，装起了蒜，那会儿没想到出丑这两个字，结果呛的眼泪直流。

崔皓说不会抽就别勉强了。我不甘示弱的说，这是风吹的。那风是冷，吹的眼膜都如覆了冰。

又看到他曾经令我喜欢的样子，我欢喜的不行。一直到现在都是。

“回宿舍还是跟我参加一个聚会？”他提出建议。我当然乐意第二个。

聚会地点就在校园内，位于东北角。这是幢哥特式大楼，有些年限了，灰色的基调，在有雾的天气里，几乎二者能溶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