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太后到了。金赟素来多疑,觉太后晚至是故意为之。清帝先摆出十分热情宴客,以示风度。长辈迟到,提醒他们谁是天下之主。
弘历见准噶尔汗与讷亲、傅恒等相谈甚欢,终于挪身,至叶瑟身旁,将方才吴全忠为他披上的披风给叶瑟披上,“衣服湿了,仔细着凉。”
自己同皇上离这么远,不曾想他仍看得到她,叶瑟不禁眼眶一湿。从桌下攥了一下弘历的手,百感交集。这一微小动作被近旁的嘉妃见了,心头更难平。偏还有一人看见,便是太后。皇上解衣与自己的女人披,本没什么,她也不欲管。可云妃在如此隆重场合与皇上眉目传情,便有失妃德了。
皇上披风虽非龙袍,也不是任谁都能披的,太后心想。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哟,花容月貌的姑娘,披上个大男人的衣衫,可不衬人。”
皇上未解皇额娘心意,仍未收回披风,“皇额娘,今晚大家赏月,又不赏她,要那么好看干嘛。”
太后心中不悦,仍笑道:“你这混小子,非得逼哀家承认自己有私心,怕自己儿子受冻么。”
如此一说,皇上似乎也没有理由不收回披风了。毕竟他的孝名远播在外,今日特使、外使都在,自己可不能当众忤逆皇额娘。
叶瑟看出弘历的犹豫之色,忙自己解下披风,“毕竟是御衣,嫔妾承不起。况且也不太冷。”语未毕,却打了个寒颤。
嘉妃起身,“就是,就是,云妹妹穿御衣,确实不合身份”说着转向身边侍女,“娉婷,还不速将你的披风解于云妹妹,这才合时宜嘛。”
皇上顿时怒火中烧,这个嘉妃,明明因她毛手毛脚致云妃湿衣着凉,如今她竟用宫女的披风暗讽云妃地位低贱,着实可气。
此时,宫女娉婷已将自己的披风为叶瑟搭上,可披风薄极了,一阵风吹来,她又觉切肤寒意了。
此时,永璜站了起来,“皇祖母心疼的是。此刻,最该尽孝道的是孙儿”,说着解下自己的薄氅递给叶瑟,“额娘,穿儿臣的吧。如此一来,您同皇阿玛都不必受寒,也算儿臣绵薄孝心,一桩两用。”
叶瑟虽想回避永璜。可他此番说辞,实在让人无从拒绝。便接过披上了。
永璜与皇上对视一瞬,虽不针锋相对却也各不相让,各回各座了。
这事本可翻篇,偏金赟插了一嘴,“大清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趣闻亦颇多。没想到就连皇上后院,都这般风光旖旎,妙趣横生。先是喜欢认亲的娴妃娘娘,随着便是,少女容颜的云妃娘娘,却有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儿子。”
皇上一时既尴尬又气愤,只得饮一口茶压制。
太后浅笑望向金赟,“金特使有所不知,我们这有句话叫‘恃宠而骄’。女人最大的幸福不也在此么。娴妃敢讲,云妃不惧外人风评,皆因皇上的宠爱与信任。君王爱民,先得从爱自己身边的女人做起。因女人是天下半边天,君王若不宠女人,才算失了一半仁慈呢。哀家庆幸吾儿非那类人。”
金赟讨了个无趣,低头饮酒,不复做声。心道,皇上夫妻再加上这额娘,三人均系滴水不漏之人,实不容小觑。
准噶尔汗赏完舞,捻须感叹,“歌舞升平,确实赏心悦目。只是教坊每日非歌即舞,也没甚新鲜。不知皇上可私藏了擅舞的嫔妃没有。”
弘历尚未答,皇后站起,“若大汗与金特使及诸位大使不介意,本宫倒可献丑一舞。”
大汗道:“娘娘贵为国母,老臣哪敢伤您面子。”
皇后笑得意味深长,“无妨。面子自在人心,又岂是靠端坐便成。再说,大清屹立,亦非靠面子。”随后便去换了衣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