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怜,你看,桌椅床被都齐全呢”,叶瑟笑着对玉怜说。玉怜眉头锁得更深了,面对这残棚敝户,简直要哭出来。
公公临行前,面无表情嘱咐:“墙上有铜铃。这冷宫,并非每户都有侍卫侍女当值,娘娘有需要可以摇铃”,走了几步又回头,“这十几户只有两名侍卫、俩太监和俩粗使宫女,娘娘可得长震一阵铃铛,否则怕小的们听不见。”叶瑟笑着点点头。叶瑟听闻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带上,又上了锁。然后整座小院陷入可怕的沉寂之中。
玉怜摔摔打打抖着床褥,嘴里咕哝着:“要我说,我命贱就罢了,偏偏还命苦。娘娘平日宠着别人,如今有了苦头,倒轮到我来受了。”
叶瑟知道玉怜心中有气,怪她过于宠后来居上的言蹊。如今,已落魄到这般田地了,自然也不再有主仆之分,只朗声道:“你去睡大床,我还睡这小床。”
玉怜这才觉自己失言,不再抱怨,继续收拾床褥。
“太医开的药,你可带来了?”叶瑟问。玉怜回:“带了几副,想来能吃到好。”叶瑟出去寻水壶,想烧点热水给玉怜冲药,才发现桌案下的铁壶已锈得打不开盖子了。她往椅子上一坐,两手并用来开盖,一会在桌角磕,一会用脚尖顶,好一阵子,锈得牢牢的盖子终于开了。她高兴地提着盖子同玉怜道:“你看,来这地方,竟天赐神力了。”
玉怜哭丧着一张脸,“娘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叶瑟轻轻吹拭着铁锈,悠悠道:“那又怎样。难道遇到点困难,便一头撞死在这铁锈壶上么。”
玉怜仍未开怀,“奴婢斗胆,娘娘,您如今这样,只能怪自己。您稍微对皇上顺从一些,皇上那么爱娘娘,也不至如此绝情。您以前可不是这样……”
叶瑟听她说到从前,想起云锦的死,又转而想到映槿的死,不觉悲从中来,感叹后宫红颜的命运,“以前?以前再好,也过去了。你若还日日念着以前,如今便只能痛苦了。如今,你,我,这栋破屋子,是老天发给我们的牌,我们只管打好自己的牌。”说着,走到院子,看着依旧晴朗的天空,吹着同人间旁人一样自在的清风,兀自叹道:“这院子,可只缺一株树和一片花了。”
她满怀欣喜地晃着铜铃,听着它与风撞击的声音,欢快而悦耳,仿佛开启一段新生活的序幕。一位年龄颇长的胖宫女打着呵欠开了锁,进了小院,也不管新来的从前是什么身份,只省事地喊声“主子”了事,“主子有什么吩咐啊?”那宫女声音懒散,并不郑重。
“我想要一株树苗和几包花种子,麻烦你啦。”叶瑟甜甜地笑。
“主子莫不是疯了吧”,老宫女瞬时不困了,上下打量新来的这位,见她衣料名贵,姿容出众,想必是位受宠的嫔妃,“来这,就是活着,哪有生活啊。主子从前活得再怎么讲究,还是忘了吧。皇上吩咐奴婢的,只是管着你们不饿死,不冻死,不病死,别的可都不归奴才们管了”,说着又掩上门,门重新哐当上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