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自幼生长于宦府人家,入宫便受宠,怎么吞下这口气居于人下。您就跟皇上低个头。”言蹊忍不住又劝。
“我真的太困了”,叶瑟一个翻身,睡过去了。
这不争气的主子哟。言蹊也睡不着了,继续起身撕扯那堆烂线头。她不能再寄希望于说服云妃,须得自己布局了。
已是腊月二十六,紫禁城连日浸泡于盛大的节日喜庆之中。叶瑟守着窄仄的窗棂,感觉到窗外那座熟悉而陌生的宫城,又锦衣绣裳地端着自己的高贵,睥睨众人。而她如今是城墙根上最不起眼的一粒微尘。人真是渺小啊,她心中感叹,紫禁城浓重的年味,并不会因为她个人的落魄而减半分,照旧声势浩大地从她身边经过,对自己没有分毫赦免与同情。
皇上这日午后,挨个巡访了各个嫔妃寝宫,给每人送了新春礼物。至永寿宫,已是尾声。
“皇上,还有何处要去呢?”兰悠柔声问。
“嫔妃们算是谢完了,回养心殿赏赏宫人吧。年是大家的,都该喜庆些。”弘历答。
“宫人,那可是自己人咯。皇上赏自家人,也不拘哪天不是。天都黑透了,不如皇上留下进晚膳如何?”兰悠期盼地望着皇上。
弘历允了。可待用完晚膳,他又起身要走。兰悠刚起了星点火光的心又黯淡下来,强作笑意送皇上离开。
皇上刚出院落,便被不知从哪冒出突然跪地的言蹊拦下。皇上抚平心惊肉跳,平静问:“你换了主子,还是这么神出鬼没。”
“皇上,云妃娘娘她病了,您随奴婢去探探吧。”
弘历脑海浮现云妃那单薄的小身躯,在这冷寒的冬日一定飘摇如雪。但他硬了硬心肠,“哦?云妃?不是在冷宫么。”
言蹊忙改口:“苏云锦,宫女苏云锦病了,皇上随奴婢前去一探吧。”
“既是宫女,哪配得上朕去探。你给朕一个合理的理由。”
“因为她想见皇上。”
弘历仔细敛紧嘴角的笑意,心底舒展,到底是她先向自己低头了。到底是她太爱自己,离了自己不成。“好吧,大过年的,朕也不愿意扫任何人兴致,且随你走一趟吧。”弘历故作严肃道。
言蹊引皇上入她和云妃居住的小屋,便悄悄退下了。
皇上见云妃拂掉被褥,只着一件衫子卧于榻上。她嫩白的脖颈微微露着,在这苦寒冬日散发着温柔的光。如瀑的黑发散落肩头,不识趣地掩去大半玉肩。直引人欲亲手拂开那秀发,将所掩之处一探仔细。
一间冷寒逼仄的下人寝室,和一个丝毫不怕冷的美人。仿若一颗耀眼的火种降临茫茫雪原。此情此景,弘历只能在心底悄悄同自己达成和解,原谅了她之前对自己所有的顶撞与伤害。
他缓步上前,轻轻为她拂开秀发,摩挲她柔滑的肩头,将自己略带寒意的下巴抵在她脖颈,从颈后环住她的身体,手指开始向下游走,为臂弯里这熟悉的璧人宽衣解带,在她耳边呢喃:“怎么身上这么热?”
是啊,怎么明明感觉很冷,心里却燥热难安。既想拥抱一堆火,同时又想抱住一块冰。叶瑟不自觉地摩挲皇上的胳臂,觉自己仿若坠于一鼎徐徐加热的香炉,周身暖极了。
若是旁人,在幻觉横行的一刻,会不明就里。可她在一片混沌中,却留有一分清醒,知道自己中了迷情香,是以意乱情迷。
虽然知晓,不代表她就能抵御这魅药的威力。她本身燥着痒着,手中只想寻一物抓挠,口中只想逮着什么狠狠啜上一口。就想和什么纠缠不清,不想空落落守着自己软绵绵的身子,仿佛天边一抹白云,随时能被风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