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曾亲密无间过,怎么都回不去坦坦荡荡相处的时候了。老死不相往来才该是最正确的姿势。偏偏此时,自己的性命倚赖着人家的救助,再强的骨气能胜过活着?
也许他心里,也不过是见不得她死在自己面前,强忍着不愿意来相帮呢?明夷这么安慰自己,不去看令狐湜眼中明显的悲凉。
这么坐着不是办法,她默默挪到榻上,在习惯的位置坐定。令狐湜也不言语,坐到她身后,给她运功。
奇经八脉充盈着暖意,连心脏都似乎跳动得更加有力。明夷顿觉欣喜,没什么比破败的身体重得活力更让人开怀的,看来那草药确有奇功。
明夷因这变化忘却了方才的尴尬,披上外袍,转向令狐湜,眼中雀跃:“这药果真奇效,或有一日,服药便可克制我的毒性。”
令狐湜下了榻,苦笑道:“此药只能为佐,还远远无解毒之效。”
明夷顿时萎了下去,勉强牵动唇角,自言自语:“没事,四娘一定有办法的。”
令狐湜走了两步,便坐了下来,将壶中已经凉了的茶汤斟出,一口饮尽。
明夷此刻才注意到,他面色十分苍白,额头鼻尖都渗出冷汗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她不蠢笨,也已明白,她身体的变化主因不是药,而是他加倍的内力输入。这似乎已经超出了令狐湜能负载的极限。
“对不起……”她喃喃着,不说,自己心里过不去,说了,又显得那么毫无意义。
令狐湜只当没听到,调息片刻,起身离去,只说句:“四娘那里若有解药的消息,我定迅即给你送来。”
明夷心中滋味万千,局促道:“希望早有解药,不用连累你辛苦。”
令狐湜回头看她一眼,似有似无一句,萦绕她耳边:“我宁愿……”
人影已远,也不清楚他究竟要说什么。
即便明夷心里明白,也不想听清,认清。
就这样吧,亏欠的,偿还的,纠葛不清的,不如糊涂。
人去,屋中尚余药香。明夷打开窗,让这香味散开,熏了一炉墨香。这由沉香檀香龙脑为主的香粉,是她自己琢磨出的,隐隐有些伍谦平身上的味道,聊以慰相思。
不得闲,闲了便会满心满脑都是他。明夷在渐渐充盈整个房间的轻渺墨香里昏昏欲睡,一切计算与心思都钝了。只有关于那人的点点滴滴。
头一歪,又惊醒过来,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像是恍然悟了,原来,这种无论他比自己强多少,都恨不得将他护在怀里,为他挡下一切危厄的,才是爱啊。
这是,从哪一刻开始,爱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