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拾靥坊中,骂了五百遍成言重色轻友,逮住邢卿就拔不动腿,终于听到楼下驻马停车声。
明夷赶着下楼,见到坐在车上的老翁,忍不住想笑。
成言这一去半日看来还真不是耽误在你侬我侬上,花白的头发绑成个发髻,鬓角散落一些,像是风里雨里讨生活的样子。皮肤黑黄,有细细的斑点,额头眼角沟壑纵横,连嘴唇都处理得发着黑紫,遮住了原先鲜嫩唇色。易容最难掩饰的是眼神,一个年轻侠士的清澈锐利眼神与老车夫的可谓天壤之别,可成言现在的眼睛都没有了原先的神采。
明夷着实好奇,登上马车,凑到成言身后:“你这眼睛是怎么变的?”
成言压着声音,扮出老成沧桑的味道:“邢卿可下了狠手,给我眼里喷了点酒,又让我使劲揉,弄得眼里都是血丝,那惨啊!”
明夷才注意到,成言的鼻尖也做成了酒糟鼻模样,眼里红血丝充盈,身上一股酒味。这真是形神兼具了。
“走吧!”明夷算是彻底服了。
成言回头从怀里丢出一个布包:“师父说给你的,好好藏着,先分好。万一要给,取三成跟银子一道给贼人就行。”
明夷心知是方才交给时之初的那些珠宝,坐回马车里,有点失落。她倒情愿时之初留着那暂时用不上的七成,好让她有借口再去找他。
到京兆尹衙门外,已有几辆马车在等候,多是家人马夫来守候自家大人,自然是没有伍少尹家,他能少养一个人是一个人。
马车一辆辆驶走,最后才见伍谦平牵了匹马出来。明夷知晓他定是在京兆尹大人眼里作出勤政模样,每每最后一个走,下车招呼他。
伍谦平有些惊讶,把她拉到一边说话:“怎来这里?”
明夷尴尬笑道:“实在不记得大人府邸何处。”
伍谦平这算想起来,上次也是他派人去接来,便也不怪:“那你的马车远远跟着我就好,不要太扎眼。”
“不如”明夷本欲邀他同车,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把半句话吞了下去。“好。”
明夷坐回车上:“远远跟着那匹马。”
成言听令,暂不扬鞭,低声问:“那位就是伍少尹啊?长的是还不错,就是显得阴鸷不正,比起我师父差多了,是吧?”
这小子!明夷老脸一红,说他单纯,他却也不愚钝。
“你师父也就个子高些,模样哪有人家俊俏。”明夷口不对心,想挽回些颜面。
成言这下可认了真,扔下马鞭,转身与她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师父那是真正大侠风骨,长得也是英伟不凡!”
明夷看伍谦平已经走远,无心再胡扯,推了他一把:“行,你师父最英伟!快走吧。”
成言不情不愿开始赶路,哼了声:“你是不知道他的招式有多霸道!”
虽然被成言顶了几句,明夷心里头却是无由发甜,如同自家汉子被人称赞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