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芷若成亲那日,何氏知道了谢博衍的身份,越发对自己的安排得意起来,一心指望着三年后的科考中,谢博衍高中。
到了那时,他们一家子就可“衣锦还乡”了。
是的,何氏是把京城当成自己的家乡的。
知恩伯漂泊半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哪里,只知自己是北方人。
知恩伯被朝廷招安时,何氏不过四、五岁年纪,所有的成长记忆,都是京城中的事。
至于纪思源和纪芷若,更是纯粹的京城人。
“哪承想,你们这门亲事,到底还是不成了……”何氏心里有点儿难过。
其实,纪芷若比何氏更难过。
纪芷清在京城生活了一辈子,那里有她惦念的亲人、好友……有她熟悉的一切。
关键是,她重生的优势,只有在京城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说实话,现在在林山县,她时常感到多有不便——离京城太远了,消息在路上消耗了太多时日,不能根据朝中的动向,快速作出反应,她就如同盲人和聋子,很多事只能靠猜的。
即便如此,纪芷若还是劝道:“娘,京城是万万不能回去的,就爹那样的,在京中惹出麻烦来,咱们根本遮不住!”
京城啊,那是权贵遍地走的地方儿!
何氏点头:“我懂!我知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在北地,找个地方落户吧,投奔帮中的兄弟们去。”
纪芷若应道:“也行,只要一家人在一处快快乐乐的,哪里都是家!”
话虽如此,和所有古代人一样,她们都有极其浓重的恋乡情结,在异地总有种漂泊无依的感觉。
于是,说了这番话后,母女两个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谢书恒的心情更不好。
申时初,谢书恒和往常一样,下了衙,带着厚厚的一摞文书回来了——这些都是他连夜要看的。
俞潜在别院门口迎上了他:“谢老爷,咱们小酌一杯,如何?”
谢书恒犹豫了一下,就将手中的书袋交给了小厮:“一定放好了!”
他本来是没功夫儿饮酒作乐的,可俞潜这样子,分明是有话要说。
俞潜瞥了一眼那分量不轻的书袋,对自己要说的话,更有把握了——不管怎么说,谢书恒这人品是真不错,对纪家的事,可以用兢兢业业来形容了。
虽说经历和所处行当不同,但两人都是不虚伪做作的直爽人,于是,两杯酒下肚,俞潜就把事儿说明白了。
纪芷若自请下堂,谢博衍的病,俞潜继续全力以赴。
为了答谢谢书恒以往及今后对纪家的帮衬,谢家在林山县的这些日子,纪家会投桃报李,让他们生活无忧。
接着,俞潜说起了纪芷若对谢家父子二人的种种安排,住处、下人等等。
说实话,俞潜都觉得,这样的条件,对谢家来说,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主要是现在谢博衍的身体好了,对纪芷若的依赖很小。
却没想到,谢书恒的脸上既没有得以解脱的狂喜,也没有感激涕零,而是愁云惨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