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芷若在丫鬟们的搀扶下起身,她先关切地查看何氏的伤势,说话时,语气表情都非常柔和。
因何氏为纪芷清流下的泪,还因何氏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疼爱,纪芷若已从感情上接受了这个娘。
何氏感动得不得了——她的女儿什么时候这般懂事过?不由连连惊呼,“啊呀呀,这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纪芷若感到一阵心酸,她打定主意,一定不让何氏像前世那般惨死。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梳洗时,纪芷若第一次见识到了自己这一世的尊容。
这张脸就是个大肉坨啊,眉眼被挤得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只剩下了四道缝隙:黑色的是眉,肉色的是眼。
鼻梁子因两边的肉堆积起来,显得扁塌塌的,鼻头像个大肉丸子,两腮的肉太厚,垂了下来,将嘴扯大,嘴角也向下耷拉着,跟鲇鱼似的……
纪芷若决定以后不照镜子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为何原身的记忆中,充斥着众人恶毒的讥讽、嘲笑,还有自身因容貌产生的无穷无尽的自卑。
试想,她一个历经沧桑、心如死灰,魂龄已二十九岁的妇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容貌,原身是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又如何受得了?!
但这并不能成为,原身犯下弥天大错的借口!
现在的纪芷若觉得,原身既可恨又可怜!
何氏却怎么看纪芷若都看不够,明明是一样的容貌一样的人,吃得也是最普通的饭食,可那举止动作,就是这般文雅贵气,看得她心情分外舒畅。
一大海碗粥很快吃完——现在纪芷若可顾不得减肥,她要做的事太多,必须积攒体力。
何氏正想劝女儿再多吃一点,何氏的义兄神医俞潜,走进门来,“若儿刚醒,不能一下吃太多,对脾胃不好。”
何氏立即作罢,她和俞潜的感情比亲兄妹还好,俞潜是她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俞潜是来给谢博衍送解药,准备洞房的。
三天前,原身在县衙大牢里发现谢博衍时,他正病得沉重,原身拼命给他输内力,又请来神医舅父诊治,才留下他一条命。
听说谢博衍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原身当即决定,不能让他醒过来——醒过来他不跟自己拜堂怎么办?!
现在他们已经拜完堂了,所以俞潜要将谢博衍救醒,再用些手段,务必让两人在今夜将生米煮成熟饭,让谢博衍再无反悔的机会。
俞潜先给谢博衍诊脉查看了一番。
纪芷若在一旁紧张得双拳紧攥,“谢过舅父,他现下如何了?”声音发颤。
此时,她对家人未来命运的担忧,远远超过了对谢博衍身体情况的关心。
俞潜一愣,有些惊讶地笑道,“谢什么?”这孩子怎么像变了个人儿似的,接着解释,“当日我只给他喂了半副解药,再用药行针,让他晕迷着,免得他闹腾。”
“等下将余下的半副解药灌下去,”俞潜示意药童手中的药碗,“他的毒就全解了,我先想法子让你们洞房,然后将养月余,他就能恢复如初了。”
其实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讲,应该等病患康复了再圆房,可看一眼自家外甥女长得这副样子,这话俞潜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何氏也劝,“女儿啊,别怕,虽说你才十三,可身子比我十四那会儿壮多了。”
何氏自己就是十四那年圆房,当年便生下纪芷若的,“就这么一次,不伤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