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博衍心头一松,看来他来了个“开门红”,对接下来对谢书恒的劝说,更加有信心了。
纪思源和何氏还在懵懂,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纪芷若却已抢先摘了谢博衍的桃子。
纪芷若静静开口,“谢伯父,按我们两家的交情,救治谢公子实属应当。”
“因离京多年,在县衙大牢中我并未认出谢公子,才做下了强嫁倒贴的荒唐事。”
她将“倒贴”两个字咬得极重,以示提醒。
倒贴,是民间的说法儿,意思是用女子的嫁妆养家。
它和倒插门的唯一区别是,诞下的子女可以随父姓,注意,是“可以”,而不是“必须”。
其实,女子用嫁妆贴补家用的现象很常见,例如眼前的何氏,纪芷若的二伯父,甚至祖父纪盛文和谢书恒本人,都曾用过正妻的嫁妆。
但这样的事,一旦说出来,就是对男人的奇耻大辱,何况是像何氏这样,将它直接写在了婚书中。
纪芷若相信,只要挑明了这一点,谢书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这样的亲事的!
果然,谢书恒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纪芷若连忙表明了自家人的态度,“这门婚事自然是不做数的,还请谢伯父见谅!”
她坐在炕上,竭力地弯下腰,姿态极低且诚恳。
谢书恒慌忙摆手,并连连后退,不管人家做了什么,又不是他的孩子,实在当不起这样的告罪。
再说,现在这种情况,并不是人家对不起他们父子,而是谢家欠了人家的啊!
就在纪芷若准备胜利收工时,神转折,出现了。
谢博衍说,“七小姐大义,不携恩图报,不顾名节损伤,可我们谢家,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作为当事人,他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四位长辈的脸色五颜六色,如同开了染坊般,煞是好看。
何氏一个没忍住,低低地啜泣起来,“我家若儿,本来长的就不好,现在又毁了名节……”因感情真挚,特别打动人,让谢博衍饱尝了一次神队友的爽快。
谢博衍再接再厉,“爹啊,你可问过我的药费多少,诊金几何?”淡淡地瞥了眼谢书恒身上簇新的衣裳——这都是纪家提前为他们父子备下的。
谢书恒的脸立时红透了。
虽说他家境不差,但也就是不差而已,尤其是现在,正当落难之时,随身并没带太多银两。
难道他还要舔着脸问纪家借吗?那和讨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就谢博衍目前这情形,还不知道要病多久,他们有脸一直借下去吗?!
就在此时,轻轻的吟诵声响了起来,“‘有斐君子,终不可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则不得其正……”
“……所谓齐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亲爱而辟焉,之其所贱恶而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