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坐于上首,下方儒家诸弟子坐定。
共计五十六人。
其中有男有少,年长者,看起来似乎与孟轲一般,而年少者,似乎才刚及弱冠,不过,无一例外,他们尽皆精神饱满,一个个正襟危坐,准备好了倾听秦王高论。
孟轲游历天下,一生所行,乃是齐魏最多,就连楚国,也有好几次,但对于秦国,总是不耻于秦法之厉,也从来没有入秦为官这等的想法,可谁又能想到,让孟轲身居高位,能执手牛耳者,乃是秦王。
本来随孟轲者,只有二十四人,此间其余三十二人,要么是在别国为官,要么是在别处修学,他们皆是在知道孟轲为秦治礼令后,才纷纷入秦,汇聚成了这五十六人。
若是嬴荡计划得不错,那这五十六位儒生,将来会有不少会在秦国为官,还有会去秦国各处治学,无一例外,他们将会成为治礼台的肱骨,成为大秦行教化的先锋。
秦王扫过下方众人,清了清嗓子,正式说了起来。
“孟子乃天下名士,而诸位为名士之徒,亦乃天下之大才也,古往今来,能成事者,必是人也,也只有人,方能成就天下之事。
寡人之志,在于治国、治学,然治国之道,贤能为重,所以这治学之要,不亚于治国也,何为学,孟子之言,能用则学,我秦国要用的,便是礼乐教化之学,庶民有德,臣子知忠,君王行仁,天下王道!
儒家之学,集大夏大商大周两千年之礼乐累积,可谓是厚积薄发,孔子成此道,孟子壮其志,今我秦意欲以儒家之道,教化我秦国之民,成天朝上国是也。
儒家所云,有教无类,然我秦国西陲陇西一郡,常年受羌戎滋扰,黔首困苦,庶民流离。虽能连年之战,可这战后,羌戎又来,难道就只能如此反复吗?
今日,寡人有一问,若是在此处行教化,化蛮夷而知礼,不知是否可行,诸位可有长策?”
天朝上国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但时常听到秦王提起,流传到了如今的地步,不少秦人也都尽知。
这已经成为了嬴荡的一个口号,一个能让秦国所有君臣,诸子百家联合在一起的梦想,他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大秦梦!
秦王话落,众位儒生踊跃而动,先是年少者所言,其次是年长者所言,至于嬴荡所中意的公孙丑,却始终没有看到他站起身来。
每逢一位弟子起身,必要先报家门,转眼间,这都已经是第十人了。
嬴荡听了听,这些人所说,还是有些良策,只是无一例外,并不能很好地切合实践,当然,这也为难他们了,能说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就是没有一个,是彻底而又全面,令秦王满意的。
无一例外,他们都是治学的大才,但面对这治国、治郡之策,并不是人人都能精通的,况且秦王眼界也不低。
嬴荡听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大同小异,开始无趣起来了。
在秦王的左手边,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他看秦王的神态如此,终于是忍不住站了出来。
“大王,臣乃万章,吾有一言,请大王听之!”
治礼台儒生,有修书之责,有责便有职,有职,也就可称之为官了,可以说这治礼台,就是专门为这些儒生所立。
万章,听到此人的姓名,嬴荡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孟子一生成书,仅有一册,便是孟子,其中记载了不少的对话,而孟子与万章的对话,无疑是最多的,由此可见,此人乃当世大儒也,在北宋之首,宋帝还封万章为博兴伯,只因其才学出众也。
他一生追随孟子,最得孟子的喜爱,要说孟子高足是谁,万章必定是第一人,他的高论,是要好好听一下了。
“万章请言?”
得到秦王的首肯之后,万章行至大殿中央,朝众人行过礼后,又略微思付,方才说了起来。
“陇西之地,乱在异族也,何为异族,皆因异也,与我等不同,便是异,可臣细想之下,这不同在何处呢,是相貌不同,还是衣饰不同呢,臣以为,此皆为表象也。
俱是五官,生有四肢而一头,其相貌无异,秦人可食肉糜,异族也可食肉糜,其为吃食无异,身上所穿,虽有不同,但异族衣物,也是分绫罗粗麻,甚至连语言也无大异也,异族之人,常用我华夏之文,如此一观,唯有不同者,乃生存之道也。
天下苍生,无有不被教化者,野兽能被教化为家畜,异族也可被教化为华夏也,只因我华夏与陇西异族所受教化不同,所以人才有异,而这种教化,并非是礼乐教化,而是农耕之教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