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人间,胜似人间。
她终究没有出剑杀人。
不是因为什么无聊的惺惺相惜,也不是因为陶醉在自己的舞姿里。
只是她感觉得到,自己已然被郑秋的气机牢牢锁定,只要她对正中央那人出手,那把用来当乐器的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恢复它杀人的本职功能,然后在自己身上刺出一个甚至更多血窟窿。
她不畏死,但不想无谓的去死。
浑然不知自己已然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的西梁王拊掌叫好,而后问她有什么要求。
公孙燕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而后双手捧剑,走到郑秋身前。
“收下吧。”
公孙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大殿之中的议论声,甚至几位老臣愤怒的指责声,都告诉她这三个字是真真切切从郑秋口中说出来的。
她只是摇头:“小女子不敢。”
于是郑秋大笑着搂过了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剑是你的,你是我的。”
“末将愿以此役微末之功,换她一个清白身,望大王恩准。”
此话一出,殿内落针可闻。
这一天之后,她离开了玲珑坊,进了将军府。
郑秋只在梁都待了十五天。
那是公孙燕此生最幸福的十五天,没有之一。
闲来对谈诗画,落雪璧人舞剑,同骑纵马城郊,夜来相拥而眠。
有时公孙燕也会想,如果自己没有那层身份,该多好。
可惜这世间并没有那许多如果可言。
从这几天中他收到的消息来看,西梁大势已去,想来不多时他便要再上沙场了吧。
那就是自己孤身入宫的时候。
这一天来的很快。
临走那天,她久久不能入睡,他亦然。
此一去,相见无期。
那天晚上,她给了他。
雪中片片染红梅。
虽然剧痛,但她仍是满心欢愉。
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带走那把剑。
那把与浑天同胚的梦魂剑。
这名字是公孙燕起的。
但愿入梦时,夜夜见残魂。
他走之后,公孙燕提着梦魂剑进了宫。
这一去,便是粉身碎骨,一去不回,只待来生再见。
杀死梁王之后,她已是满身伤痕。
四面八方都传来喊杀的声音。
她于是笑了,仔细用梁王的龙袍拭净剑上的血迹。
这一夜,殿内火光冲天。
她于烈火中起舞。
如冬雪飘摇,如雁羽回旋。如那昙花忽而绽开,如那皎月逐渐隐去。
隐于大火,终于不见。
耳边似乎响起弹剑声、歌唱声。
男儿大漠去,去则取敌酋。马上八万三千里,一剑不思归。
不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