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是受到了那把剑控制?”客栈内,白长安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孙盈盈点了点头,眼神有些迷离:“那把剑似乎在呼唤我。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就好像……我跟那把剑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一样……”
“按照你形容的场景,这把剑可能是西梁名将郑秋的浑天剑。”白长安想了想,笃定说道。
济朝末年,济灵帝昏庸无道,天下大乱,最终三分,北济西梁东乾。大乾土地富庶,经济强盛,国力强盛。西梁土地贫瘠却民风剽悍,军队战斗力十足。北济乃是旧朝,国富兵强,奈何积重难返。梁乾二国先灭北济,而后展开厮杀。虽说西梁军士悍勇,然而后续不足,最终被大乾拖垮,西梁王又被刺客取了姓名,一夜之间,一国倾覆。
梁灭之后,西梁雪龙军大帅郑秋居一城以抗大乾。六千雪龙军硬生生换掉了三万大乾将士。最终一役,郑秋一人一剑守城门,剑出如电,一己之力灭杀数百大乾骑士,可惜人力有时穷,终究力竭而死。
据说他死后,手中浑天剑寸寸碎裂,剑气将其尸首割的粉碎。大乾太祖惜其大才,派将士寻了三天三夜,给了这位悍将一具全尸。
但那浑天剑却是一点碎片都没有找到。
为何出现在这座小城?
又是何人将其镇压?
白长安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又揉了揉太阳穴,心道这件事越深入谜团越多,真真愈发麻烦了。
孙盈盈却没有这种想法。在她看来,木道人虽让人心生厌恶,却也不至于欺瞒于她。木道人说往这里走,想来也不可能给自己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之所以现在感觉一头乱麻,只是自己还没有真正接触到关键的地方罢了。
尽人事,知天命。自己把能做的做了,剩下的,时机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想通了这一层,孙盈盈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道:“走吧。”
“啊?”白长安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以为怎么也要想出防止被剑控制的方法才会有下一步行动,“去哪?”
“去看看王家那把剑。”
雪。
好大的雪。
公孙燕被带入西京时,天上正下着雪。
那年公孙燕八岁。
此前八年,公孙燕从没有见过雪。
但她知道,以后自己每年都可以看到这些纯白色的精灵,直到自己的任务完成那一天。
至于那一天是哪一天,公孙燕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明天,或许明年,又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
如果那样,她就要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度过一生。
当然,对公孙燕而言,无所谓陌不陌生。一出生就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不知道家在哪里,存在的意义就是完成被交到自己手上的各种任务,或许在某个瞬间就会任务失败然后凄惨死去,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怜惜。
毕竟,像自己这样的工具还有千千万万。
没有家乡,也就没有了陌生感。
或者说,不论哪里,都是陌生的、疏离的。
公孙燕被送到玲珑坊,做了一名舞姬,与诸多少女一同学习舞技——事实上,在她来之前,舞技就已经是她一项用的得心应手的武器了。
这样的公孙燕很快便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大人物们的赏识,得以出席各种宴饮,为权贵们献舞。
遇到那个男人是在大破东乾困云城之后,梁王设宴招待那个男人——率八百雪龙军千里奔袭,在困云城守还未反应之际便捅了困云城一个底朝天的镇国大将郑秋。
“今天拿出你最好的舞姿,来款待我们的大功臣。”
于是公孙燕的眼睛眯了起来。
当她眯起眼睛,通常是准备杀人。
于是公孙燕作了一揖,道:“请给小女子一把剑。”
群臣哗然,有人指责她图谋不轨,应该拖出去杀头。
她只是一笑,并不答话。
然后就见郑秋解下腰上的一把剑——他原有两把剑的——远远抛了过来。
“哈哈,美人的要求,怎么能不满足?不知道这把剑,趁手吗?”
她自半空接过剑来,拔剑出鞘,剑身可照人,剑长三尺三寸三分,食指弹上,余音不绝。
“沧啷”一声,她归剑入鞘,点了点头,道:“请奏乐。”
却没有乐声。
只有郑秋持另一把剑在手,弹剑高歌。
她便在这剑声中,在郑秋如大漠般旷远的歌声中,把剑起舞。
殿内灯火微摇,光照美人如画。粉臂若拂柳,碧裙胜荷叶。破风声急急,水眸语迟迟。剑气纵横间,满座皆寂然。唯有弹剑歌,大漠西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