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中停留的久了,顾南逐倒也不至于膝盖发软了。
风霁依旧在轻轻地扶着他的肩,声音中隐约带着点笑意:“瞧,我说的没错吧,慢慢就不害怕了。”
说不害怕是假的,顾南逐现在还不敢站在剑上向下看呢。
更何况,此时他只是站在剑上,剑还没有动。
他强忍着声音里的哆嗦:“师尊,您说修炼这件事情是不是该循序渐进啊……”
风霁:“……”
她好像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了,小孩子有些恐惧敬畏之心是好事,总好过年少得志一飞冲天,最终摔个体无完肤。
风霁的双脚重新落回流月上。她拍了拍顾南逐的肩膀:“你说得对,抓紧我喽,我带你下去。”
闻言,顾南逐连忙回身抱住了风霁的腰,抱得紧紧的,分毫不敢撒手。
下降的时候,为了避免失重,风霁刻意放缓了速度。
这一次,四面八方的风终于不再像是刀子一样的刮在脸上了,而是柔柔的荡起二人的衣摆和碎发。
山间轻柔的风,带来阵阵草木香。顾南逐的额头轻轻的抵着风霁的怀抱,鼻尖儿处却传来了一股淡淡的白梅淡香。
那香气,是从师尊的身上传出来的。
风霁不爱调女儿香,这清冷静谧的白梅香竟无端的衬她。二人站的这样近,近的就连一根细微的发丝都分毫毕现……更不用说身上的香气。
顾南逐突然有些脸上发热,不仅如此,热流还有飞速向下冲去的势头。
他冷不防一个激灵,心中无端想着,这样太失礼了。
风霁是她的师尊,传他道,解他惑之人。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心中怎可以泛起如此无礼的错觉?
顾南逐自觉不对,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本就不宽的流月根本没有第二个落脚点,他下脚慌不择路毫无试探,直接一脚踩空……
一定是特别的孽缘!
生在地上要上天,不掉下去才怪!
“师……”顾南逐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张口去喊。而脱离的风霁的保护,高处的风更像是绵密的海水一般,直接灌进顾南逐的口鼻之中。
他半空中一个无力的狗刨,看着天上的粲然星光,看着脚下的灼灼红樱,紧接着便是一个白眼儿,吾命休矣。
“别刨了。”
就在此时,一只手突然拎住了他的领子,向上一提。
顾南逐一口气险些闷过去,他紧紧的攀着提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要命似的咳起来,险些咳出眼泪。
一个插曲的功夫,仙剑总算是落在了地上。脚踏实地的感觉,让顾南逐如获新生。
风霁体贴的给他拍了拍后背:“突然躲什么?好在我方才跟着你,若是不小心跌下去,就算大罗神仙下凡都没救了。”
今日的风霁,难得穿了一席广袖叠罗裙。
抬臂间,淡雅的香气逸散过来,丝丝缕缕的钻进顾南逐的鼻尖儿里。
他脸色攒的一红……又想起了在半空中的事。
顾南逐觉得自己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他抬手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龇牙咧嘴的不敢抬头看人:“师尊,今天太晚了,我累了想休息了。”言罢,他快步跑回自己的房间,掩着房门只露出半张脸来:“师尊早些休息,晚安!”
风霁一头雾水:“这孩子是怎么了?”
月明星稀,顾南逐趴在窗子上,瞧着隔壁的烛火熄了,这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脸上的热度还没有散下去,这种感觉,就像是将一只螃蟹活关进了蒸笼中,由青变红,由生到熟,堪称磨人。
他磕磕绊绊的滚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茧,对着桌上明灭的烛火发呆。
在家乡,十三岁已经可以娶妻了。
父亲的长子,自己的嫡兄长自己一岁,房里储了两个良妾。同镇小他两岁的少年,也在他离家之前便定了亲,只等女子及笄之后便过门。
顾南逐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平日里风霁同他亲近,牵他的手,顾南逐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师尊宠他,当他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却生出如此无礼的念头,着实不该。
太不该了!
顾南逐伸手又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感知到侧脸酥酥麻麻的痛楚,这才强迫着自己躺下去,大被蒙过头,万事不关心。
这一夜,顾南逐难得失眠了……
次日清晨,风霁晨起推开窗子,便见顾南逐早就醒了。
也不知他是起得早还是睡得晚,眼下竟催出了两个黑眼圈。莫名衬的双眼都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