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她在三王妃面前极尽讨好,多多少少的也捞了不少好处,在那些家室显贵的夫人太太面前也算混了个脸熟,只是没有人比含璃自己更加明白,三王妃看她,说好听一些算是智囊,左膀右臂,说难听了也不过就是一个下人。
如今的宁国侯府大势已去,即便她豁出脸面肯跪下去求,三王妃也未必肯见她,见不到人,她纵然有巧合如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含璃思绪之间,忽然就听到灵雨开了口,她的脸上挂了一丝了然而无奈的惨笑,“果然啊,真是厉害!”
含璃不明所以,狐疑的看了过去,等着灵雨接下去的话。
“你还没看明白吗?她这一招算是点睛之笔!”
“二姐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绕弯子吗?”含璃的语气不善,此时此刻,她哪里还有耐性听姑姐品评这些有的没的,有这个时间,她都不如去挑一块好料子,留着上吊自尽用。
“你且想一想,养匪的案子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忽然又被翻出来?不管证据与否,陛下当年能网开一面,今日又为何非要掀起旧事来?”
灵雨的声音清淡,不等含璃和梁妈妈说话,就自问自答起来,“其实在皇权面前,咱们家就算的显贵,也不过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今日种种,无非是陛下在做给三殿下看的……”
含璃瞪着一双大眼,惊诧的顺着灵雨的话往下想。
“满京城数一数,除了定国侯府,没有谁比咱们家更加旗帜鲜明的效忠三殿下了!陛下此举就是杀鸡儆猴,一面做给别到勋贵人家看,一面在断三殿下的羽翼!”
灵雨索性站起身来,捧着一支雪白的狐狸毛暖袖在屋子里踱步,“那位薛家少夫人的话不错,这个时候,能保住咱们家的,也只有三殿下了,可是三殿下若真的出手相救,十有八九就会把他自己折进去……所以,这唯一一丝的希望咱们也是指望不上的,咱们家这一局注定要做牺牲品了。”
含璃呵呵冷笑,也顾不得体面大叫了一声,嘴里愤恨道,“我都到了这般地步,她居然还想着让我出去丢人现眼,孟含玥这蛇蝎一样的女人,早晚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梁妈妈站在一边看着含璃歇斯底里的样子,心里也不免跟着唏嘘,眼前这一位,从前也端的是温婉贤淑,身上里里外外都是大家气度,想不到不过这短短半日就被逼到了这种绝境。
梁妈妈刚想上前劝几句,灵雨却向她摇了摇头,没用的,到了这个地步,谁劝都没用,还不如让她好好发泄出来,也只有等她自己认清了现实,自己走出来,她才算迈过这一关
“您先回去吧!”灵雨向梁妈妈轻轻的开口,“府里面总要有个主心骨才是,看看母亲的病怎么样了,顺便把家里值钱的家当收一收吧……”到了这种时候,总要提前有个打算才是……
听了这话,就连梁妈妈都不禁红了眼圈,先前还抱着些许侥幸,以为曲家再如何,也不会比多年之前的那一次更惨,只是没想到是她猜错了……
梁妈妈一走,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们两个人,茶已经彻底冷掉了,却没有人叫丫鬟来换。也不知过了多久,灵雨定了定心神,缓缓说起了旧事。
“从前,我们家也经历过一次变故……那个时候我还小,只依稀记得跟北疆的战事有关,陛下动了大气,连抄家灭族的话都挂在了嘴边上,往常结交的亲朋好友一下子都走了个干净,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
“那时候,祖父已是淹淹一息,祖母身为长公主,放下了她这一辈子所有的尊严,拿着曲家几乎所有的金银财帛,到了宫里以求陛下网开一面,那些金银财帛都被用作了军资,这才令摇摇欲坠的曲家躲过了这一劫。而后曲家被摘去了宁国侯府的头衔,换作了侯府……”
“再往后,祖母病逝,大姐姐葬身火海,曲家与天家最后一丝的血脉断了,陛下又以不孝之名,把我们一家发配去了川蜀之地!”讲到此处,灵雨不禁又是一笑,她感叹道,“曲家这一代经历的太多,大起大落的,放眼整个京城,还没有那个勋贵人家比得上呢!”
“二姐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陈年往事也没有一件是令人骄傲的,说出来有什么用呢?丢人现眼吗?
“你既是我们曲家的媳妇儿,有些事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我只怕,今日我不说,以后未必有这样的机缘了……只怕圣旨最多一两日就会再来,到时候咱们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灵雨看着窗外挂着雪的白梅出神,“母亲如今不能主事,家里还真要指望你了!如今那些下人,伺候咱们一场,也不容易!没道理让她们跟着一道受牵连,回去你就把他们都遣散了吧,留些知根知底没有二心的够用了也就是了!”
“再有,家中的一应财帛细软,你看着处置吧,若是留得命在,这些东西也都是小事儿。若是没有命在,留这更是无用……”
“二姐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含璃倔强的拿手里的帕子摸了摸脸,她脸上的妆早已花得厉害,如今这么一擦,倒显得干净起来。
“人还没死呢,二姐如此说话岂不是不吉利?”她还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去做阶下囚,更不甘心糊里糊涂的去死!曲家投奔三殿下,与她有什么关系?她才嫁过来多久?世子夫人还没做几天,凭什么要拉着她一道去死?
灵雨眸光轻闪,一瞬间就看清含璃心中所想,灵雨眼里有着淡淡的怜惜,可惜了这金玉一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