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我怕……”等到心情平静下来,灵雨终于不得不接受了眼前的现实!她缓缓吐出心中所想,声音小小的,一如多年前举家坐在篷布车里前往川蜀之地时她所说的。
灵雨一时悲从中来,想不到如今的曲家竟是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她的手一下一下顺着灵韵的头发,虽然她嘴上温言软语的安慰,可是心里却比灵韵更加沉重。
这些天她经历的远比灵韵要多得多,墙倒众人推,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脸,她这段日子看的实在太多了。
灵雨抹了抹脸颊上的泪水,自袖口中拿了一沓子银票塞进灵韵手里,“这是母亲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也是曲家最后的一点银子了!不算多,你拿着做体己银子吧!”曲家在经历上一次降爵之后,已算不上什么大富之家,魏氏能拿出这些实属不易了。
灵韵摇了摇头,“我不要……”比起这些,她更希望能让家里安然无恙!
“往后,你没了娘家做靠山,日子必然不比从前,有这些银子傍身,总比没有好!况且,这是母亲的心愿,也是她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灵雨这样说,灵韵哪里还顶得住,一时间连眼泪都止不住了。
灵雨走出晧雪院的时候,只觉得周遭的风格外凛冽,这一年的冬天真是长,长到她已然不记得春天的样子了。
“夫人,咱们直接回去吗?”璟儿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一如多年来主仆俩差的这一步远的距离。
灵雨摇摇头,吩咐跟着送出来的木槿,“去问问你们家那位少夫人,问问她肯不肯见我一面!”
木槿迟疑一瞬,就点着头小步跑了出去。
彼时,流觞馆的早饭还没撤下,含玥捧着一碗紫米粥小口小口的喝着,忽然听到旌蛉说这么一句,倒也没多少反应,以她和灵雨相处多年的经历,这点预料还是有的,她难得走一趟国公府,又怎么可能只办一件事儿呢?
“不想见,就算了!”难得今儿薛凤潇不急着出门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与她一道吃早饭。
他见含玥沉思的样子,以为她不情愿,便开口帮她解围,“即便她有承国公夫人的头衔,到底也是姓曲的,这种时候,咱们避避嫌,谁也挑不出什么!”言外之意,大可找个由子推脱出去!
他想到哪儿去了!含玥皱着眉睨了薛凤潇一眼,嘴里道,“你这日日忙的昏天暗地的,几天没在太夫人和母亲面前打照面儿了,还不快去!再说,还有祺哥儿,只怕都不认得你这个爹了!”
听着含玥的打趣,薛凤潇正色道,“承国公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别看她娘家失势,自己又是个寡妇,可背地里的手段多着呢,你可别小瞧她!”只看她在张家搅弄的腥风血雨就可知一二了!
含玥嘴角一弯,如今局势分明是我强敌弱,自己这要是再被灵雨欺负,只怕祖母的棺材板就要压不住了!
“没的让人指责我骂我势利眼!再说她来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我松松手,给四弟妹留点好日子?”含玥放下碗筷,“都是小事,不答应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再说,我又有什么好怕的?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几句话,听的薛凤潇饶有兴味!他总觉得含玥和这位张夫人之间的牵扯带了些晦涩难解味道,可是细究起来,却又两手空空。
看着薛凤潇皱眉,含玥推了推他的手臂,软语道,“好啦!你别那么小题大做的,我自有分寸,女人之间的事儿,你别插手!去,你去哄着祺哥儿玩一会儿!”
含玥好言好语的可算是哄走了薛凤潇,丫鬟刚撤下早饭,灵雨的人就进来了。
虽说同在京城,可离着上回见面,也有几个月了,含玥不动声色的打量灵雨几眼,虽说她依旧是个风华外露的少妇模样,不过细看她眉宇间,却含了一股子愁绪,看来,曲家的事对她也影响不小。
“国公夫人请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家常。
灵雨坐下端看着流觞馆的丫鬟上点心,上茶水,忙忙碌碌,等到一切妥当了,她才开口,“少夫人能不能与我单独说几句话!”
她此话一出,旌蛉不免抬起头,皱眉看了看含玥,世子爷临出门的话犹言在耳,少夫人可不能答应!
含玥的嘴角含了一缕笑,灵雨就喜欢玩儿这种神神秘秘的把戏,也罢,就听听她又耍什么花招。含玥摆了摆手,“外面守着去!”
旌蛉和萃寒相视一眼,欲言又止的出了门,连带着璟儿也跟了出去。
“张夫人特地来找我,是想嘱咐我好好照顾四弟妹吗?”
灵雨的眸子一闪,竟是笑了,“没可能的事儿,我从不敢强求。不过以你的为人,万万不会主动给她难受,顶多是作壁上观,这我就知足了!”
含玥听着,心里不禁冷笑,灵雨倒是了解她!“既如此,夫人不如长话短说,说说来意吧!”
灵雨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心里那根弦又轻轻的动了一下,她真的不是大姐吗?虽说是两张全然不同的面容,可此女坐在那里,一颦一笑仿佛就是昔日的大姐在与她对坐!相像,却也不像,若真的是大姐,与从前相比,她真的变了很多!
“看到曲家落到如此境地,少夫人心里是不是异常痛快?”灵雨没有接含玥抛出去的话柄,开口就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
含玥闻到其中的火药味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口中却依旧在打太极,“原来张夫人特意往我这里走一趟,居然是为了这个?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