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青禾与挽芳二人各捧着一个装着凤仙花汁的小钵,钵中还有大团的赤色花泥,来给她染红指甲。
这就是传说中的指甲油了吧。
这凤仙花汁是新制的,兑了不少香露,用来染指甲是最好不过的。
二人用平滑的木片舀起一小团花泥,糊在王婉君的每个指甲上,等待花泥干涸,再轻轻把它刮下来,她的指甲便染成了红色。
伴随着柳氏的柔声祝福,那把玉梳温柔的在王婉君乌发中穿过。
“有女唤婉君,出阁在今日,阿娘帮梳头,余生不需愁。一梳梳到头,富贵装满楼,二梳梳到头,无疾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柳氏揽着王婉君的一头乌发,声音比平常更加温柔,言语中饱含对女儿的祝福,又流露出些许的不舍与疼惜。
今天过后,她的女儿婉君就要成为晋王府独当一面的当家主母了。
柳氏倍觉欣慰,手中的玉梳未停,梳着王婉君的柔顺头发,并在心中暗暗祈祷。
神佛保佑,愿吾儿自此平安顺遂,再无病痛烦忧。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大富大贵。”
说完最后一句,柳氏哽咽着,将玉梳放到了妆台上,平复片刻,从锦盒中取出一条末端系着红穗子的细麻线。
王婉君不解问道:“阿娘这是要?”
柳氏将丝线抻紧,示意王婉君转过来,面向她。
她笑道:“给你开脸。”
开脸,就是即将出阁的女子的一种成人礼,由家中女性长辈施行,用细麻线绞去女子脸上的汗毛,让脸蛋更加光滑柔和。
王婉君有些紧张,双手放在膝前,紧紧的攥住大袖衫的袖口。
柳氏似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安抚道:“别怕,不会疼的。”
柳氏将细麻线的两头牢牢系在左手手掌和食指上,右手指腹扯住中间,将麻线绷紧,凑近王婉君的脸蛋,拉动细麻线,开始给她绞面。
略微粗糙的麻线在她的肌肤上来回滚动,将细碎的绒毛带起,脸颊微微的刺痛着,还有一些痒。
不多时,绞面结束,柳氏把细麻线放回锦盒中。
王婉君转过身,见铜镜中自己的脸因方才绞面的刺痛而泛起红晕,如云霞般红润,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自己的脸,惊喜地发现,自己的脸竟然光滑了许多。
奇怪的护肤知识增加了!
柳氏放下锦盒,在一侧的月牙凳上缓缓坐下,并吩咐一旁立着的青禾和挽芳:“快帮我儿绾发上妆吧。”
青禾与挽芳领命,分别站在王婉君左右两侧,一个绾发,一个上妆,忙了起来。
一头柔顺丝滑的乌发,被高高的盘起,绾成了个圆髻,额前正中的金玉玛瑙点翠华盛垂下一小串珍珠,随着王婉君的动作而微微摆动着。
她满头佩戴的发饰大多为赤金制成的,弯曲成花鸟虫鱼的纹理,缀上珍珠、青玉、玛瑙等宝石,熠熠生辉,还有几只白玉制的梳篦,上面刻着华丽的纹理,泛着淡淡的玉质光华。
尤其是王婉君的发髻上斜插着六对缀着珠玉的凤穿花步摇,每只凤的嘴中都衔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明珠,每颗明珠下都连着几条赤金穗子,晶莹生辉,不时碰在一起,发出细碎的丁零当啷声响。
那两只赤金摩羯纹钗斜簪在两侧,华贵而不俗气,更显她的高贵家世。
在绾发的同时,王婉君原本白皙光洁的脸上被细细的铺了一层铅粉,显得更加面部肌肤更加白嫩柔和,就相当于现代的BB霜和遮瑕膏的结合体。
青禾从妆台的第一层暗格中抽出一只银鎏金胭脂盒,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叠“金花燕支”。
这“金花燕支”是胭脂中的上品,其制作工艺非常复杂。
原料是一种名为“红蓝”的花。待到花朵盛放时,一瓣一瓣的在花朵中来挑选出颜色最纯正的花瓣。因此,数十斤花瓣才能挑出一二斤可用来做“金花燕支”的。
再把选好的花瓣放在钵中,加清澈泉水细细研磨捣碎,淘去黄汁,从中提取出“红蓝”的花汁。捣花的钵与杵子都是用汉白玉制成的,才能制成新鲜的正红色胭脂。
最后,取上好的丝绵裁成圆片形状,浸入花汁中。浸足数月后,再摊开隔着透光玻璃来晾晒,制成一片片圆形的“金花燕支”。
青禾从胭脂盒中拈出一张“金花燕支”,在上面滴了几滴香露,抽出一支银簪,将末端在丝绵纸上一卷,再把胭脂挑到手心里晕开,给王婉君打颊腮。
画好颊腮,又拈出一张“金花燕支”,卷好后放在了王婉君唇边,她轻轻地抿了几下,便见自己的唇上染了一层浓厚的正红。
青禾拾起妆台上的黛块浅浅的勾出眉形,再染眉中,一双纤细的小山眉便呈现了出来,王婉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嘴角不禁勾起一抹浅笑。
朱唇一点桃花殷。
好一个唇红齿白、眉目似水的妙人儿啊。
青禾在她的眉心上贴了一片花钿,仔细的瞧了瞧整个妆面道:“描上两侧的斜红,这妆就要成了。”
说到此处,她取出一支细细的画笔蘸上浓重的胭脂,在王婉君的两侧太阳穴画上了月牙状的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