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又被尸体下那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吸引住了,他用刀挑开尸体,惊呼一声,毫不犹豫的再一次伸刀,啼哭声戛然而止。
蛮子骑着战马再一次飞奔起来,他的刀尖上挂着老杨头的孩子,弯刀在他的头顶挥舞着,他的脸上露出疯狂的表情。
李瑾可以确定那个蛮子兵的表情是兴奋,也可以确定这一群蛮子兵都是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不成为田地上的无头尸体,他拼了命的跑,他要跟上李老三的脚步,他不能成为拖累。
在山林无数繁茂树木的掩护下,李老三带着三个儿子钻进挖好的地洞,再用杂草埋好洞口,李老三很有经验,他可以保证只要自己不主动出去就没人可以找到这里。
“爹,我刚刚....我刚刚看见杨大叔被他们杀了。”李瑾颤抖着声,以前蛮子也来过,也死过人,只是这次太近了,近到他能感受到老杨头头颅里血的温热。
“你没事吧,啊?啊!”李老三看见满脸鲜血的李瑾,慌张的摸索他的脑袋,生怕从哪里摸出一个被穿透的窟窿。
看见大哥、二哥也凑上前报以担忧的眼光,李瑾心头一暖,解释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老三松口气,又道“老杨头死了?挺好的人,可惜了。”
这里的粮食一年两收,草原蛮子也一年来两次,每次都得死人,死的人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叹口气,说句可惜了哉也就是了。
“朝廷真的不管我们了吗?”上午才走了收税官,下午就被蛮子闯进村,要说当官的不知道,打死李瑾也不信。
村子叫和宁,意思很美好,它属应州府上北郡清柳县管辖,建在中原与草原的交界处,几乎是整个大申王朝最北的一片土地。
二十年前,申朝大兴年间朝廷和草原束姬人和平共处,互相通商,当时的和宁村是双方商人最方便的落脚处,村子也因此兴盛一时。
后来随着束姬可汗的突然暴毙,束姬人四分五裂,草原局势开始变幻莫测,随后的几年时间,束姬人中的南貊部落崛起,整合草原,但与前任可汗不同,现在的天启可汗放纵各部对中原的掠夺,中原和草原之间的友好关系也就此中断。
“朝廷要管早就管了,我们去南方,不能在这待了,迟早出事!”李老三从未像今天这样有魄力,一句话便决定了要离开这个世代生存的故土,因为李瑾脸上的血吓到他了,他不敢想象有一天某个儿子满脸鲜血的倒在他前面是什么样子,他现在只想离这越远越好。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老三立马闭嘴,大概是蛮子在搜人,往常蛮子是很少进山搜人的,既费力又没有好处,一般都是进村子抢些粮食就走。
直到天色渐黑,才听见蛮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住在草原边界,草原话是要懂的,李瑾隐约听见蛮子们提及,首领和打战,这说明草原部落间的战争又爆发了,蛮子搜山估计是为了抓些人去当奴隶,必要的时候奴隶是战争期间很好的炮灰。
李瑾见过从草原逃回来的中原奴隶,他们是廉价劳动力,吃的最差干的最多,瘦的只有皮包骨,身上的鞭痕遍布全身,被救进村子没几天就死了。
又等了一会,李老三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左三圈右三圈的旋转脑袋,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招呼儿子们出去。
“娘没事吧?”虽然家里也有地洞,但这次蛮子来的突然,到了村口才被发现,李瑾很担心在家里做饭的母亲。
“家里有地窖,藏里面,就那么几个蛮子没空挨家搜,能出屁事!”李老三说的满不在乎,但他的脚步不由自主的渐渐加快,蛮子人少的确不可能挨家挨户的搜,但也保不齐哪个脑袋抽了筋的会掀开家里的地窖盖子。
进了村子,满地的狼藉这是常相,紧靠着村头的两户人家,门上有些血迹,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村口的黄土地上的人形痕迹,让人能想象出蛮子抓了人以后,是用绳子把人绑在马屁股后面拖走的。
李老三的家在村中段,村子里的惨相让李老三在进村后就开始跑了起来,在看见家里的门被撞烂的时候,李老三快疯了,他冲到地窖口,看见完好的地窖盖子,心情稍稍缓和,在地窖口轻叫道“孩他娘!出来吧,狗日的蛮子走了。”
地窖盖子打开,一个中年妇女余惊未消的从里面爬出来,抱着李老三就哭“这么久都不回来,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