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蓉不知自己揉了多久，只觉得手实在是酸得不行，便幽幽问怀中的人：“还要揉吗？”

怀里的人儿嘴唇翕动，她低头仔细细听。

“午时过后，我便要回渊王殿了。”

嗯？回就回呗，跟我说什么。莯蓉停下手上动作，忽而明了，哦，苍巫介的意思是叫我记得叫醒他。这个可以有。赶紧走，留在这吓人得很。

知道对方要走，莯蓉欢快了些，抬手轻拍着其后背，慢悠悠的想以此助其入睡。

是时，窗外的日光沉默地铺开在屋里，竹影在熟睡的人儿身上斜斜交织，清冷的光影里，苍巫介轮廓显得深邃孤独，又乖巧可人。后而，也不知过了多久，莯蓉只记得她瞧着苍巫介乖巧的睡姿，傻傻的笑了又笑，其后，似乎她也睡着了。躺下时靠着对方肩膀上睡着的。

前方有一座小房子，门开着，门口放着几盆绿植，窗户上挂着一个旧旧的红十字小旗。房子虽然旧，然而并不妨碍这里窗明几净、绿意盎然。这几乎是女孩记忆中以来，看到的最有生气的一个家了。

女孩向这个家走去。她手拿了一封信，信是普通的灰色，但是仔细看，信封粘合处，用了粉色的贴纸粘合，这是她的一个小心机。

加油，莯蓉，今天一定要让阿亮学长知道你的心意。

女孩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仿佛如此说，便能解决掉此时自己盈满胸腔的紧张情绪。

她走近，她按了门铃，她听见门后有脚步声袭来，手不由自主攥紧。垂首，门开了。

“莯蓉？”她听到熟悉的阿亮学长这么说。她手攥得更紧了。

如此，她又听得阿亮学长问：“怎么了？”问的时候似乎是笑着的，因为她觉得他笑起来托腮的模样是最美的。特别是他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仿若会说话一般，把人的魂儿往天堂里勾引。

“阿亮……学长，这个给你。”她期期艾艾，门前栀子树下，一片落叶飞来。

“莯蓉，我以为你早已知道，我与席娟的关系。”

“什么？”莯蓉抬起头，有些发愣。席娟？她的同桌，那个与她一起承载了她对阿亮学长爱意三年的同桌席娟嘛？

“谢谢你的喜欢，但我……”

此后的话语，不必多言，莯蓉也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索性就没回答。

后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座有生气的屋前离开的，柏油路下一直跟随她的，只有她的影子。她漆黑的影子。

在高三毕业这一年的这一天这一夜，她抱膝在那颗栀子树下，小声打了一晚上的喷嚏。翌日，前来寻到她的，是那个她最讨厌的大胖表哥。

“你到底喜欢那小子什么？！”趴在大胖表哥背上时，她听得他一路这么问着，她没回应，倒显得是他在自言自语。

后而，回了家中，吃了过敏药，被大胖表哥安排躺在了床上时，莯蓉才喃喃回应：“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他是个混血儿，长得好看吧。”

“你喜欢的是他那双眼睛是吗？”

“你喜欢的是他那双眼睛是吗？”她听得他重复。

“喂，醒醒，莯蓉？”趋向繁复的记忆中，莯蓉为人摇醒。悻悻然睁眼，她眼角带泪，望向摇醒她的人，那人也生了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可遇不可求的美丽眼睛。

糟糕，我怎么会梦见他？莯蓉用手擦了擦眼角，盯着叫醒自己的苍巫介，有些忧闷地问：“怎么了？”她好困啊，就不能让她多睡会嘛！

“阿亮是谁？”苍巫介没理睬莯蓉的发问，只幽幽问着自己的问题，眼神晦暗不明。

前时，他比莯蓉要早几刻苏醒。醒来，他见着她静静躺在自己怀中，又见她头靠在自己肩膀上，便愉悦地欢快地撇嘴笑了一下，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许是真的怀恋那种欢愉感觉，他不满足于一个吻，遂而他盯着熟睡中人儿。人儿正睡得香甜，可爱的苹果脸上，半开半合的小嘴儿像一颗含苞欲放的花蕾，在他的心伤划过，留下一道不轻不重的痕迹。

樱桃般红润的唇，他贴合上，正动情处，身下人呢喃，眼角落泪，他倏然一惊，没敢再继续有动作。

此时，他却听得身下人的呢喃之语：

“阿亮，阿亮。”声悲痛，他从未听得她如此悲痛之语。

阿亮？在苍巫介的思维中，只有关系极为亲昵之人，才会对对方使用如此爱称。就如同他称呼阿歙，或者以前，那慕千雪为了与他套近乎，而称乎他为阿介。

他思忖着，这阿亮定是与莯蓉关系匪浅之人。可是，此人是谁？他不知。其后，思忖不出个所以然，他便将莯蓉摇醒，想得到一个答案。

而被他倏而摇醒的莯蓉，还真给了他一个答案，一个奇怪的答案。她说：“阿亮？哦，我初恋。”一个从暗恋到表白失败花了三年时间的初恋。

“初恋？”听到这个词，苍巫介蹙眉，喃喃自语，似若有所思。片刻，莯蓉本想说些什么，就见他下了床榻，迅速从灵囊中掏出了一个本子。莯蓉认识，那是他的日记本。

她见他翻开，几页几页的翻阅，似在寻觅着什么。半晌，莯蓉打了个哈欠，终于见他重重合上了那日记本，将其塞入灵囊中。

“呵，初恋。”塞好日记本的苍巫介回首，似怒火中烧地笑着，顺带瞥了莯蓉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