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的日子里,莯蓉衣裙、床榻,无一不沾染上淤滞的血垢。
一开始一日一换,后而乃至于发展到一日两换。
每日醒来,望着那衣襟处一片又一片干涸了的血渍,不只是她,连同她的精气神也逐渐变得软溃无力了。
“今日可还好?”
慰问着,终日里奔波忙碌,起早贪黑的照顾着莯蓉,苍巫介如今又早早守候在她的床榻旁。
莯蓉将眼直直睁着,迷惘地看向四周的一切,耳边又开始响起那些医者的诊断之言。
“查无此症,无计可施。”
他们个个说得天花乱坠,总结下来都逃不过这八个字。
一开始她还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想着苍巫介如此神通广大,定然不会是什么大麻烦。
可当那三三两两的人儿一窝蜂过来看望她时,个个脸上如丧考妣的神情,使她无师自通的明白了此次病情的严重性。
想那时,瞧见那苍巫歙等人立在床头,跟曾经她住院,大表哥带了一群狐朋狗友来看望她一模一样。她不由在脑海中情景重现,记起那大胖表哥为她恭敬地在病床前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忽而就嘻嘻笑了,忍不住张口开玩笑:“歙哥,你看咱俩要不打个通铺算了,昨儿不是你睡,今儿就是我睡,也省得你那好哥哥一天到晚跨着个脸,跟给我上坟似的。”
苍巫歙ge不到笑点,倒是被莯蓉背后说自个哥哥坏话给惹怒了。当时若不是苍促拦着,又见莯蓉一面说一面口吐鲜血,他定然又和她有一场辨扯。
后而众人又七嘴八舌讨论揣测着莯蓉的伤情,激烈得不可开交,完全不把她这个伤号放在眼里,没有要规避的意思。
每当发生这种情况,她总是百无聊奈地数着自己的头发丝有几道开叉,或者看看新的话本,从来也懒得听众人讨论后的结果。
反正最终的结果都是没有结果。
如果当天众人实在是讨论得过于疯狂,苍巫介总会在恰当的时机从外归来,呵斥他们,将他们赶走,不顾众人的各种反对。
如此过去几次,他直接在院落里下了结界,那段时间,莯蓉耳根子确实清爽了不少。
对于突然得如此奇症,莯蓉一开始其实并不是太在乎,毕竟吐血的时候她一点儿也不疼,那感觉,仿佛只是在将刚喝下的水吐出一般。
只是每次她吐血时,那苍巫介纠缠的眉头,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仿若她吐的不是自己的血,而是他的血,叫她心烦意乱。
他每次也不说话,静默地瞧她将侵染了血的丝帕丢入水盆里,又静默地瞧她软躺在榻上,百无聊奈地看话本,然后在她咳了几声后,适时地递过又一方丝帕。
白日里悉心照料,餐食花样百出,夜间和衣守在外屋,但凡她有个大小动静,他总是第一时间冲进里屋。
这样的日子久了,没先叫苍巫介软溃无力,倒先让莯蓉变得暴戾烦躁起来。
于是这日醒来,耳边再次响起苍巫介柔和又温暖的话语:“今日可还好?”
她将过往种种咽下肚中去,嘴里咀嚼出一抹狠意,死死瞪着他,吓然吼:“滚。”
或许人在经历了接二连三的伤害事件后,真的是会性情大变的。莯蓉就是如此。
犯病这两月多来,苍巫介衣不解带的守候与包容,但凡她不是个瞎子,也瞧得出来他的情义。
再三确认了苍巫介对她是喜欢的,甚至较之喜欢,那情感,还更深了一个层次。
她既喜悦又害怕。
这种微妙的情绪,又逐渐被心疼所替代。
她几次三番瞧见他衣袖下栉比鳞次的疤痕,便稍微动了点心思,遂而才发现了他夜间总是将一枚血丸塞入她口中。